她是不喜欢被人议论,还是不喜欢和他扯上那种关系?
“好,我先回去了。”
凌准心中有一丝淡淡的怅然,却没有挑明了问。
反正时间还长,机会还有很多。
目前她能接受和他一起行动,不再提拖不拖累的话,就已经足够让他感到安慰了。
“路上小心。”
许含章一手拿着花枝,一手抱着瓶子,实在腾不出第三只手来挥舞相送,只能歪过头,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
这是关系熟到了一定程度,才能有的随意和自然。
“知道了。”
凌准不自觉又有些高兴,甚至有心情去打趣她两句,“许二,你也小心点,别再踩着瓦片了。”
“快走,快走!”
让他这么一说,许含章便想起了之前自己为了避免摔倒而往他怀里扑的窘态,不禁生出了些许恼意,故作不耐烦状赶人道。
“那你晚上早点过来。”
凌准仍记着她‘小声点’的嘱咐,很配合的压低了声音。
“哎……”
本是很正常的内容,却因刻意放低的声线而多了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撩拨之意,在许含章的耳边暧昧的滑过,留下某种怪异难言的感觉。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不禁呼吸一窒,连最擅长的假笑都不会用了,结结巴巴道,“都说了,让,让你快点走……你,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
“你怎么了?”
凌准抬眼望着许含章,见她神色如常,腮边却泛起了一抹浅浅的红晕,转瞬即逝。
这是,害羞了吗?
他见过她笑,见过她恼,却从未见过她露出女儿家应有的羞涩情态。
凌准为这意外的发现而感到欢喜不已,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里闪着晶灿灿的亮光,嘴角止不住的上翘。
“你笑什么笑,还不快走?”
许含章只觉他的视线太过灼热,令自己的耳根也开始发烧,连忙飞快的踏进门,将大门嘭地一声带上。
“那我真走了啊,许二。”
隔着一层厚厚的门板,凌准无比欢快的说道。
“走吧走吧。”
明知他看不到,许含章还是恨恨的翻了个白眼,片刻后又忍不住别开头,无声的微笑起来。
“你快回屋‘小憩’,别躲在门缝里偷看我了。”
凌准头一次回在二人的交锋里占了上风,不禁有些飘飘然。
“滚滚滚!”
许含章这下是真的转羞为怒了,冷声道。
“好好好。”
凌准大笑着回了她三个叠字,转身离去。
明明是踩在湿滑冰冷的雪地上,整个人却恍若身处云端,每一步都是软绵绵轻飘飘的,似是下一瞬就能飞升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每一次要与她相遇前,都会有些不同寻常的铺垫。
譬如第一次相遇,是因为长安城里刮起了一场数年难遇的大风沙;第二次相遇,是因为他陷入了鬼打墙的困局;第三次相遇,是因为米娅儿被人欺凌;而这一次相遇,是因为被人算计了,所以才提早退席。
但只要能遇上她,无论经历多么糟糕的事,也是值得的。
“呼。”
许含章很没出息的扒在门缝边,确信他已经走远了,不由悄悄的舒了口气,往正房走去。
“娘子,这花瓶好漂亮!”
宝珠早听到了大门口的动静,却很有眼色的没有现身。直到此刻,才好整以暇的过来,伸手接过了她怀里的花瓶,旋即赞叹了一声。
“是很漂亮。”
许含章笑了笑,“帮我接点水来,我想把梅花养在这瓶子里。”
“是凌家郎君给娘子摘的吗?”
宝珠明知故问。
“嗯。”
许含章镇定自若的颔首,努力不去看宝珠那欣慰得过了头的表情。
——————————————————————————---------
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原本就鲜艳欲滴的梅花在清水的滋养下,似乎连香气都浓上了几分。
不,只是清水,是起不了这样的作用的。
许含章伸指摩挲着几近透明的薄瓷。
是有了人的骨灰做养分,才将它浸润得更加娇艳。
“你在吗,采玉?”
她轻叩着瓶身,喃喃道。
而另一头的凌准,在天擦黑前终于赶回了营房。
尽管错过了晚饭,他却丝毫不觉得饿,仍是一副满面春风,欢天喜地的神情,让路过的府兵看傻了眼,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曾校尉府上的饭,真有那么好吃吗?
“凌团正,张参军和魏主簿已在屋中等候你多时了。”
府兵按下心里的纳闷不表,憨笑着向他打了个招呼,顺手指了指烛火通明的屋子。
“谢了。”
凌准心情极佳的跟他闲聊了一会儿,接着掀起棉帘,踏上了门槛。
“不知两位叔伯特意来此,是有什么要事?”
他对着二人恭谨的行了一礼,端正的跪坐于茵席之上,等着对方发话。
“你今日去曾校尉府上赴宴,有没有遇着什么怪事?”
肤色棕黑,身材壮硕的是张参军,他摸着大而扁塌的鼻子,犹豫了片刻,问道。
“这算是哪门子怪事?非要说的话,就是男人都懂的那点事。比如有没有小娘子给你鸿雁传书,丝帕传情,约你去哪个旮旯角落谈心的?”
魏主簿的皮肤很是白净,一张俊秀的面孔经过了岁月的洗礼,非但没有半点衰败之色,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