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椁前晃动着两个高大的人影。
不!
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哪有人的脑袋会长得像车轱辘那么大,且浑身上下都是黑黑的短毛?
哪有人会靠在棺椁边上不断绕圈,用牙齿狠狠撕咬着外层的木料,发出咯吱刺啦的怪响?
他们一定是那老道用邪术招来的恶鬼!
一定是!
剧烈的恐惧猝然袭上心头,老仆嗫嚅着嘴唇,整个人抖如筛糠。
那头的怪响越来越密集,直听得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是“喀喇”一声,二鬼同时将手探进一道大缝中,重重的一按。
他们在干什么?
是想把自家主人撕成碎片吗?
“咳……”
就在此时,棺材里传出了男子的嗽声。
二鬼闻声立刻把棺材盖掀开。
“呼。”
棺材里的周三郎腾地坐了起来,长长的吐出一口黑气。
他的模样和生前无甚区别,但嘴里发出的声音,却是老道的。
看来那小娘子说的是真的。
“世上根本就没有起死回生的好事,即便有,也是被邪祟给冒名顶替了。”
都到了这个份上,老仆焉有不信之理。
趁他们还没有注意到自己,老仆拿出怀中那个纸包,战战兢兢地打开。
只见上面画着奇奇怪怪的符文,配图是一根绳索,一道雷电。
单凭这个,就能保自己一命?
老仆心下正惊疑不定,身畔便刮起了一阵清风,如有实质般穿过了他的两腋和腰背,触感就像条极富韧性的绳索,将他牢牢的捆住。
他只觉身体一轻,待缓过神时,人已经到了房梁上。
这变故也太突然了!
老仆惊魂不定的抚着自己的胸口,一颗心砰砰的跳个不停。
“别让他跑了!”
周三郎听到动静,立刻往这边投来了怨毒的视线,“把人给我揪下来,继续做法!”
眼下自己只是附身其上,勉强能支配原主的ròu_tǐ罢了。
虽看着和常人一般行动无碍,却掩不住骨子里透出的腐朽气息。
若想要有血有肉,生机盎然的活着,想要沿用原主的音容笑貌,天衣无缝的活着,就得拿一个活人的生魂来献祭。
这老仆,恰恰是最好的人选。
他伺候了原主多年,又向来忠心耿耿,若自己表现得稍有异常,就容易被他看出端倪,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只要把他一除,自己就能放心的和周三郎的美妾们没日没夜的快活了,完全不用担心会有后顾之忧。
“桀桀……”
二鬼得令后阴恻恻的怪叫了几声,僵硬的扭过头,往老仆这边走来。
灵堂的房梁并不高。
以他们的块头,再加上伸臂跳跃的辅助,很容易就能将上面的人拉下来。
老仆心里一紧,忙往中间缩了缩,想尽量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这一招似乎还真的有用。
他本就干瘦得可怜,现在又刻意蜷成了一团,更是难以捕捉。
二鬼在地上又是跳跃又是腾挪,蒲扇般的大手好几次险之又险的擦过房梁的横木,却还是没能够着他的衣袍。
“你以为做个缩头乌龟,就能躲掉了?”
周三郎森然的笑了笑,紧接着右臂瞬间暴涨数尺,直直的奔老仆而去!
“吾命休矣!”
折腾了半晌,老仆已没了惨嚎和求救的力气,只得闭上了双眼,在心内默默叹道。
灵堂里响起了“轰隆”一声巨响。
房梁塌了下去,烟尘四溅,木屑横飞。
老仆也跟着摔了下去。
“好端端的,怎么就打雷了?”
原本浑浑噩噩,无知无觉的立在屋外的众美妾登时醒过神来,面面相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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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正浓。
许含章拿起一支羊毫笔,在砚台里蘸饱了墨汁。
高足案几上铺开了一张雪白的宣纸。
她提起笔,手腕微沉,很快就画了幅线条流畅的山水图出来。
“娘子,你早些歇息吧。”
宝珠将烛芯剪短了些,怯生生的劝道。
这娘子,好像不是个正常的。
白天里像是撞了邪,竟当着一位老人家的面,满口生啊死啊,妖啊鬼啊的。
宝珠吓得不行,出了粥铺后,就委婉的说某条巷子里住了个灵验的神婆,暗示她可以登门拜拜,去去晦气。
但她只是啼笑皆非的摇摇头,显然没有当作一回事。
宝珠急得抓耳挠腮,却不敢表现的太明显,惹她不快,只能硬生生的憋着,险些没闭过气去。
好在之后她一直都很正常。
四处闲逛游览,买衣裳首饰,买小吃特产,偶尔会和人讨价还价,看着挺有烟火气息的。
宝珠暗暗的放下心来。
然后就到了晚上。
许娘子并不急着洗漱入睡,而是像一个穷酸书生般点灯攻书,磨墨画画。
虽然闺中女子爱好书画是很正常的事,但大晚上的还这样,就有些诡异了。
莫非宅子里也有不干净的东西,且这东西欺软怕硬,专门欺负娘子这样的外地人?
宝珠惴惴不安的猜测道。
“你去给我打盆热水来。”
见她满脸都是焦急不安的神色,许含章没有像白天那样固执,而是从善如流的放下了笔,微笑说道。
“好。”
宝珠闻言立刻点头,很快就准备好了热水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