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难看。”
而年少的阿婴闻讯赶来,打量着这颗干瘪焦黑的骷髅头,将其一脚踢翻在地,无比嫌恶的开口道。
就这样的货色,居然会是自己的生母?
她简直不敢相信,不能接受。
“别把东西踩坏了。留着,是有大用处的。”
年长的大巫清伸出铁钳般的大手,把她拨到一旁,语气轻蔑道:“按理说,只要烧了你的爹娘祭祀,仪式就算是完成了,你自然就会具备巫女应有的能力。可是,你仍旧资质平平,顶多是在使用魇术和制毒这方面比别人略微精通了些,至于魂魄出窍,虔诚的和神灵沟通一事,却是连想都不要想的。”
然后放缓了语气,“我估摸着她是上一任巫女,体质特殊了点儿,和一般的贱民不同。所以,她的能力,多半是已经炼制和剥离出来了,却偏心的应在了那一个孩子的身上,压根就没想过要选择你。”
接着循循善诱道:“我们要做的,就是惩罚她的偏心,把属于你的一切,都夺回来。”
“这几年,我信奉着血浓于水这一点,没有嫌弃她的粗陋,一直用自己的心头血养着她,维续着那一缕游丝般的怨气。如今怨气大成,正是她该回报我的时候了。”
“还有那个人,也该把拿走的都还回来了。”
阿婴的笑容显得愈发诡异了。
语毕,她高高的举起了人头,将其扔进了熊熊燃烧的烈焰中。
无数炽热的火星子骤然爆开成一团,如有意识般贪婪的包围了这颗焦黑的人头,发出龇龇的怪响。
“不要!”
凌审行下意识的挣扎着,试图将人头从火堆里扒拉出来。
可他根本就动不了。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
……
……
黄土堆,死人墓。
“你就不怕这么一耽搁,又弄出旁的变故来?”
崔异掸了掸衣袍上沾着的泥土,负手而立,然后漫不经心的看着在墓旁忙活的许含章,问道。
“怕。”
许含章将多余的杂草拔去,远远扔开,“但有些事,是不能敷衍过去的。”
譬如沈构的丧事。
他活得憋屈,死得无辜。
若是让他就这样暴尸荒野,她着实做不出来。
“走吧。”
忙完了手头上该做的活儿,许含章直起身,往外走去。
“如果哪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也费心费力的安葬我?”
崔异忽然问道。
“不会。”
她答得斩钉截铁,真情实意,丝毫不带犹豫的。
“所以,你最好别死。”
接着不待他有所回应,她便狡黠的一笑,冲他眨了眨眼,故作凶恶的威胁道:“不然,我会把你挂起来,晒成鱼干的。”
“哦……”
而他的心还未沉到谷底,就轻飘飘的浮了上去,整个人登时有些晕乎乎的,脚步也跟着虚浮了起来。
“咦?”
她突然僵住了。
只见一道道黑气从坟头上源源不断的冒出,往大道上蔓延而去了。
“这……就是操纵了沈构身体的魇术么?这是它的本体,还是残存的气息?”
她喃喃的说道。
“算是吧。”
他犹豫着答道。
“要不要去追?”
“追不上的。”
“是么……”
“不过,我们可以守株待兔。”
他又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隐瞒住事实,继而卖起了关子,“反正,它迟早会回来的。”
说完便带她抄了条近路,悄无声息的往某座大山里走去,再往树上一躲,好整以暇的等在了那里。
然后,她看到了浑身散发着死气,每一寸皮肉都血糊糊的、惨不忍睹的‘沈构’。
她还看到了去而复返的吴娘子。
奇怪的是,像吴娘子这样的弱质女流跟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身边,却丝毫不见惧色,还有胆子和他周旋。
“吃了它,你的脸上、身上,就会出现很多青紫的、发红的、发肿的伤痕……他们见了,一定会更为内疚的。我,不是好心……只希望,你能跟别人说……这些伤,和我没有关系,不是,我干的。你可以,说、说是路上的那个女人害你的。他们一定会相信的,而且,还会对那女人生出恶感……说不定,还会为你出一口恶气……”
吴娘子居然还弄出了与虎谋皮的傻事,同意了他提出的要求,把黑锅往自己的头上扣。
之后,吴娘子忍着媚药发作的痛苦,果断扒去了自己为之披上的外衫,就着那身碎成布条的里裳便往山坳里钻。
而沈构则在原地化作了一团团的黑气,往山腰上飘去。
“跟着他走!”
她本能的想跟着吴娘子的脚步前去看个究竟,但崔异却不赞成,说是那里太过凶险,倒不如先往山腰上一探。
这一探,就探到了久未谋面的凌准。
严格说来,她和他明明只有几天没见,给她的感觉却像是隔了好几年,缠绵而又悠远,泛着微苦的甜。
仿佛是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自己,凌准霍然抬起头来,往她藏身的地方望去。
她立刻拨开了碍眼的枝叶,下意识的弯起唇角,回望他,眼底漾出一抹灿然无比的笑意。
这是只有在对着他时,她才会有的笑意。
而对着自己时,是完全不会有的。
崔异黯然的转过头,不欲再看。
“阿娘……”
但耳边却突兀的传来一声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