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准闻言一怔。
前些日子里,他从许含章那儿得知了她好些天都不会出门的打算,原本是不大乐意的,但一听得她撒娇说是为了要攒嫁妆,再被她柔情似水的眼波一扫,他就晕陶陶的依了她,然后为了避开吴娘子,免得被街坊邻居们嚼舌根,他索性就猫进了芦苇荡里,很少回来。
没想到他的躲避,反而是让街坊邻居们的想象力更丰富了,流言也传得更难听了。
真是……
人算不如天算,计划赶不上变化。
如此一来,吴娘子的爹娘对他心生怨怼,也是情有可原的。而他能做的,也就只有沉默了。
“不好了!”
就在此时,吴娘子的爹突然六神无主的闯了进来,压低了声音,喊道。
“出什么事了?”
凌端吓了一大跳,一问才知是吴玉姬自回去后就把自个儿关进了房里,无论外头的人怎么喊,怎么劝,怎么赔礼道歉,她都不肯出声,也不肯开门。
他们担心她会想不开,却又不敢声势浩荡的砸门,惹得那些长舌妇又来看笑话,便只得硬着头皮,来找凌家的人帮忙了。
“端儿,你和她向来是最要好的,赶紧去替我劝劝她,让她开门啊!”
许是一时情急,他的眼圈竟是都有些发红了,看着煞是可怜。
“我马上去!”
凌端连忙起身,急匆匆的出了医馆。
遇着了人命关天的事,凌准的第一反应也是赶紧过去帮忙,但眼角的余光一扫到那对僵死的大雁,便想起了和郑元郎所做的约定,不由就愣了一下。
如果自己去了吴家,那之后能及时赶到曲江边么?
她还会等自己吗?
“你也去!”
凌准的略作踌躇,落在他的眼里,自然便成了漠不关心的表现。
于是他恨恨的瞪着凌准,强压住满腔的怒火,说道:“她一直都好端端的,你一回来,她就变成这样了!这都是你害的!你要是敢站在一边儿看热闹,什么都不管,那我一定要拖着你们全家人陪葬!”
片刻后。
吴家的后院里。
“玉姬姐姐,你听我一句劝!伯母她虽然是说话冲了点儿,但也是心疼你,想要维护你,并不是故意想削你的脸面啊!再说了,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呢?你就大人有大量,忘了这一遭,赶紧出来,别让我们担心了……”
凌端也怕被街坊们听了去,徒惹是非,便一面轻轻的叩着屋门,一面小声的劝道。
劝了半晌,里头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吴娘子,吴娘子……”
凌准的口才平平,只得帮着自家的妹子叩门,并低声唤道。
里头仍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我的好玉儿啊……”
吴氏夫妇都急得泪眼汪汪的,却又不敢真的大喊出声,把无关的人招来。
“依我看,不能再耽搁了。”
凌准唤得嗓子都发干了,也未得到任何回应,心头便犯了嘀咕,担心吴娘子真的会自寻短见,便悄悄的给自家的妹子使了个眼色,让她继续叫门,自己则抽出佩刀,巧妙的卡进了门缝里,暗自发力,不动声色的将门栓拨开,再往里一推。
‘吱呀’一声,门终于是打开了。
“啊!”
吴玉姬听得外间的动静,立刻惊恐的转过头来,伸手捂着胸口,小脸涨得通红。
她的声音清亮,中气十足,显然是没有上吊,也没有喝药的。
但凌准并没有因此而松上一口气。
吴玉姬的爹娘也没有因此而放下心来。
因为……
她竟是在里头抹干了眼泪,然后开始往脸上补粉,遮住了红肿的眼角……
再然后,她又换了身没有被眼泪鼻涕糊透的衫子……
偏偏她的动作慢了些,凌准的动作又快了些。
于是,她还没来得及穿戴整齐,门就被猝不及防的打开了。
她那洁白丰软、饱满而艳丽的身躯,便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尽管有xiè_yī和下裙做遮挡,算不得完全暴露,但这样半遮半掩的现出了一痕雪脯和一道腰线,反而比什么都不穿还要撩人。
就连同样身为女儿家的凌端,都忍不住看呆了。
“真不要脸!”
吴玉姬的爹娘大惊,然后骂道。
骂的,自然不会是他们的女儿了,而是贸贸然将门推开的凌准。
而且光骂是不够的,还得打。
于是,一记记力道十足的耳光便重重的扇在了凌准的脸上。
凌准本来是能躲过的,但想着自己刚才的确是捅了个天大的马蜂窝,便没有闪开,选择了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任他扇完了左边又扇右边,扇完了右边又扇左边。
“让开!”
待吴玉姬的爹娘终于打够了,凌准才勉强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被人像扫帚一样踢开。
只见当娘的那个急吼吼的扑进屋去,解下自己的外裳,给女儿披上;当爹的那个则牢牢的把住了门,生怕女儿被凌准看去了更多的便宜。
“阿兄,这下你是闯大祸了……”
凌端怯生生的靠近了他,看着他高高肿起的脸颊,颤声道。
“是。”
凌准则苦笑了一声。
尽管他没有把吴玉姬真的看光光了,而且在一开始就很有君子之风的移开了视线,没有再多看一眼。
但此事既然已出,必然是不能善罢甘休的。
可谁能想到她半晌不出声,并非是在寻死,而是在里头换衣裳呢?
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