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许含章闻言十分欢喜。
她自是不愿意在老宅久留的。
这里冷森森的,极少有人长住,处处便透着一股寂寥阴森的气息,若不是时常有婢仆往来穿梭,兼有灯火明亮如昼,那就真的有些像闹鬼的宅子了。
能真正乐意在这里待着的,估计只有狐大仙这号人物了。
不好!
一旁的郑元郎暗道。
她初来乍到,连族人的长相都没有全部记清楚,对于各种盘根错节的关系也是一概不知,就这样回去了,哪能积累下大好的人脉,为日后所用呢?
但他很知趣的选择了缄默,没有好言相劝。
毕竟人脉这个东西不是靠自己的热情和逢迎就能得来的,更多的是看这个人本身的价值。就凭她目前的身份,即便她摆出一张人畜勿近的棺材脸来,也会有人前仆后继的扑上来奉承的。
“明日,你可以睡到正午才起。待得下午了,我们就动身回城。”
崔异并不打算一大早就把她从屋里拖出来,让她去墓园里吹上半个多时辰的阴风。
上坟的事,他自己去就可以了。
“嗯。”
许含章也不跟他客气,直接点头道。
要知道能走进祠堂,直面他爹娘的牌位,便已是她的极限了。
“你早些歇着。”
“你也是。”
“屋子里冷吗?”
“有地龙,又有熏笼,怎么会冷?”
“啧啧……”
等那两人走远后,郑元郎情不自禁的摇头道。
真是太纵着她胡来了。
这样的行径,像极了宁愿让新妇睡到自然醒,也不愿让她一大早起来给公婆请安的小丈夫。
如果是真心把她当亲妹子看待的,就绝不该搞这么一出。
夜深。
郑元郎饮尽了壶中的热酒,从屋顶跳下,背着手,绕着老宅的长廊,一圈又一圈的踱步。
此时,他的心情很是纠结。
有些话,似乎是早就应该去问了。
可问出来,又似乎有些不应该。
理智告诉他,自己若是惦记着前程,就不要蹚这趟浑水,尽早回去睡下才对。
但情感却告诉他,自己若还是个有良心的,就该破釜沉舟的豁出去。
“进来。”
当那道沉重的脚步声再一次嘎吱嘎吱的响起时,崔异终是被败去了对月临帖的兴致,缓缓地搁下笔,抬眼望向窗外,冷冷的说道。
郑元郎浑身一抖,下意识就想开溜,奈何身为死士,对崔异绝对的服从已成了刻进他骨子里的习惯,几乎是崔异话音刚落,他就昏头涨脑的抬脚,踏进了门槛。
“你有何事?”
崔异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问道。
“家主,我有、有……一些话,实在是不吐不快。”
郑元郎攥了攥拳,鼓起了生平最大的勇气,结结巴巴的开口道:“那、那边的,那、那一个,家主究竟把她当成了家人,还是别的什么?要是……真的想和她来一世兄妹情深,就不该没有底线的纵容着她,宠溺着她,让所有人见了,都、都忍不住会误解……和遐想……要是,真、真想和她有点儿……别的什么,就不该大张旗鼓的把她接进宗祠,还在族谱上给她记名。这、这样……含含糊糊的混着,对大家都、都没有好处。”
渐渐的,他不再结巴了。
“照眼下的情形来看,无论如何,她总归都是要嫁出去的,不可能在府里呆上一辈子。”
更不可能和崔异呆上一辈子。
“家主,你要是待她太过亲昵了,难免会惹来流言四起,让旁人以为你和她有了首尾,在她夫君的心里留下一个解不开的疙瘩,让她不能清清白白的嫁人。”
凌准现下是个心胸豁达,万事都不介意的童男子。
但以后呢?
等真正的成了亲,彻底的得到了她,然后……晓得了敦伦的妙处,做为一个男人,凌准是很难不多想的,很难不去揣测她曾经和另一个男子是如何在同一屋檐下亲密相处、日夜相对的。
到了那个时候,即使家主根本就没有碰过她,她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完璧之身,并不能给一个女子的清白做证明。让一个女子不破身而享尽欢愉的脏法子,有太多太多了。
“说实话,我从来就不赞成十一郎和她搅在一起。”
她虽然长了副不错的皮囊,心地纯善而又不失机敏,是个挺不错的姑娘,但却改变不了她是个麻烦精的事实。像她这样的祸害,小门小户都是供不起的,一沾上她就只有倒大霉的份儿。
相较之下,也只有家主才具备了庇护她的能耐,可以给她一世安宁的日子。
但是……
他既不能说服家主把她拴在笼子里,也不能说服凌准识相的放手。
这两人一个赛一个的死心眼,一个赛一个的有主意。
他惹不起,好歹还躲得起。
于是他瞄上了许含章这只软柿子,想方设法的玩了些小花招,给她添堵,想让她自行了悟,继而做出对大家都好的选择。
没想到,她却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她比他还要无耻,还要下流,还要自私,还要无理取闹……
他只能甘拜下风。
“那天,我无意中听到十一郎对她提了大雁的事。”
就算是个二傻子,也明白凌准这是打算和她求亲了。
更何况,他还不傻。
“我拦不住他,也劝不住她。因此就只能成人之美,当一回他们的官媒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