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许含章愣愣的抬起头,眼神木木的盯着他。
他,方才是跟她说了些什么?
把下半辈子都搭给他?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
他是在求娶她?
许含章顿时像被火烫着了似的,慌不迭的从他怀里挣开,然后手忙脚乱的跳到了一边,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坐立难安,张口结舌……
这样是不行的!
她得尽快的冷静下来,免得让他白白的看了笑话!
可是,要怎么做,才能冷静呢?
许含章望着桥下薄冰浮动的河水,陷入了无边的沉思中。
“许二。”
凌准知道她并不是羞愤的想要跳河,但还是大步上前,将身体向一侧倾斜,挡住了刮向她面门的河风,鼓起了勇气,问道:“你觉得,如何?”
他很想凑近前去,以便能细致入微的观察着她的表情和动作,准确的猜度出她的心思,但目光相触时,却突然又有些不好意思,便也埋下了头,望向桥下的河水,继续说道:“在认识你之前,我是个地地道道的莽夫,别说是簪子上的梅花、梨花、杏花都分不清了,就连朱红、正红、海棠红、胭脂红,我都觉得是一模一样的。”
但自从认识了她,接触了她,他便悄无声息的发生了改变。
“第一次遇到你时,你束的那条裙子,是石榴红的。”
“冬日里你最常穿的披风,有一件海棠红的,还有一件孔雀蓝的。”
“而你的披帛,一般都是湖蓝色的。”
“你还喜欢穿白色的上裳。”
他开始变得格外细心,不想错过她的任何一个细节,就连衣着颜色都没放过,只要落进了眼里,就会牢记在心里。
“不过,我还是有些分不清那些花花草草的。”
他颇为尴尬的一笑,旋即释然道:“但分不分得清,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反正,我只要认得出梅花就好。以后等回长安了,我就在医馆的后院里种上很多株梅花,到了冬天,我们就可以在树下赏花、扫雪、煮酒、涮肉了。”
“还有那棵小槐树,应该也会慢慢长成大槐树的。”
“而我们……的孩子,也会慢慢长大的。”
“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在树杈上弄个鸟窝,闲了就逗他玩儿……”
说着说着,他的脸竟不争气的红了起来,样子比之前那个脸儿涨红的小娘子还要羞窘好几倍,“总之,孩子的事可以从长计议……但现在,我真的很想娶你过门……我很怕拖得越久,就会夜长梦多,陡然生变……崔异做了你名义上的兄长,和你有了家人的名分……而我想做你名义上,还有……实际上的……那个,然后,和你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接着咬了咬牙,犹豫了片刻,上前将她的手包在了自己的掌心里,“不知,你可否愿意?”
你可否愿意?
“有聘礼吗?”
许含章没有甩开他的手,而是又望着河水,沉默半晌,忽道。
她没有做过多的挣扎和考量,便决定把终身托付与他了。
因为,这个人是他。
所以,她就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有。”
凌准久未等到她的回应,正心惊胆战着,就听得了‘聘礼’二字,不禁心头一喜,果断答道。
“有金镯子吗?”
“有!”
“有金猪吗?”
“有!”
“有小妾吗?”
“有!”
“有相好吗?”
“有!”
因着先前应声都应成了习惯,凌准便没预料到她居然留着这一手,立时就中了招。待反应过来后,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没有,没有!”
他面红耳赤的摆手加摇头,恨不得纵身跳进河里,以证清白。
“谅你也不敢!”
许含章抿嘴一笑,神情里只有狡黠,丝毫不见恚怒。
但片刻后,她心中就生出诸多顾虑来。
譬如他提亲,是要直接和崔异打交道的。
也不知
“可是,你到时候提亲,是要和崔异打交道的。”
况且她的命比这片落叶还不如。落叶离了枝头,尚能化作春泥更护花,在树根下找到归宿,可她却不晓得自己的根在哪儿,自己的归宿又在哪儿。
再过十几天,就到了她和定远将军的长子范舟的婚期。
太傅府里早就热热闹闹的操办起嫁妆,水晶云母、琉璃屏风、金龟银鹿、紫绡宝帐、缭綾雪缎,一样样的从库房里搬出来,足足装了六十四个箱笼才消停。
嫁妆这样丰厚,一定会让新嫁娘在夫家大有面子。可这一切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因她不再是许太傅的女儿。
三天前,许太傅的夫人颜氏去安乐寺上香,在寺里遇到了一个年轻的女子。
一见到那个女子,颜氏就呆住了,不光是颜氏,在场的其它仆妇也呆了——因她长得太像年轻时候的颜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眉眼,那神态,无一处不相似。
没有无缘无故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颜氏留了心,不着痕迹的和女子搭上话,打听她的情况。
女子姓宋,名莲儿,今年十五岁,她是个弃婴,被好心的养父母从雪地里捡回去收养。几年前养父病逝,她和养母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很是窘迫,这几天养母病了,怎么吃药都治不好,她忧心忡忡,却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来求神拜佛,希望菩萨能保佑养母早日痊愈。
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