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怨妇……”
凌准垂着头,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反驳道。
但当他的视线扫过地上的那双旧鞋时,眼中便蓦地闪过一道精光,纠正道:“不,你是个怨夫!”
“你脑子里是进浆糊了么?”
郑元郎颇感莫名其妙,不禁嗤笑了一声。
“这个,是不是你招来的?”
凌准将鞋踢到了郑元郎的脚下,眉头舒展,露出一个无比惬意的笑容来,“方才你说了,蜃景是依托着人的意识而成,且只会从每个人所经历过的、听说过的事情里生出,断不会无中生有。”
可是在他的意识层面里,根本就没有对‘破鞋’的认知。
即使是被蜃景强塞了一段绿云罩顶的姻缘,他也不可能无端端的用此物来影射女子的。
所以,它的来历就只能归结于郑元郎了。
“哈哈哈,这怎么可能?像我这种fēng_liú不羁的奇男子,怎么可能会沾上这种倒霉催的破事儿?”
郑元郎一摊手,不以为意的笑道。
“啊哈哈哈,再说了,我只是进来找你的,又不是体验人生的,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意识裹进来?哈哈哈……”
郑元郎的笑声越来越夸张。
“喂,你这是什么眼神?”
郑元郎的表情越来越恼怒,越来越难看。
“其实啊,我和你一样,也是被魏主簿给荼毒了……前几天他不是异想天开,把张娘子肚子里揣着的货和家主扯到了一块么?我觉得他瞎掰的本事实在是很厉害,就默默的记在了心里……”
然后,郑元郎强自镇定了下来,试图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好吧……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要你的命!”
最后,郑元郎无奈的败下阵来,“四五年前,嫡母曾为我相看了一桩婚事……那、那个小娘子有家世、有嫁妆、有田产……而且,还有了身孕。”
“竟有这种事?”
凌准本是想随口诈一诈他,打压一下他嚣张的气焰,没成想真诈出了点儿什么,一时便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当时还挺心悦她的,暗想世上怎会有如此清艳出尘的小娘子,简直是惊为天人……”
郑元郎扶额道。
其实她长得并不算特别好看,却打扮得很清纯,长发飘飘,白裙袅袅,通身都透着股多愁善感的味道,将年少无知的他迷得晕乎乎的。
幸好嫡母眼毒,在席间就瞧出了她的不对劲,便没有把他的庚帖送出去,而是找借口推掉了这桩婚事。
他却以为是嫡母是存心给那个清纯小娘子泼脏水,故意要拆散他们,于是就气了个倒仰,天天流连于平康坊,倚红偎翠,醉生梦死。
直到数月后,那个小娘子在夫家‘早产’了,生了个比足月儿还胖的闺女,他才彻底清醒了,不再犯浑。
“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人不犯浑枉少年。”
郑元郎脱掉了身上的大袖裳,一扫方才的抑郁,笑道:“还是尽快出去吧,免得夜长梦多。”
正要往门口行去,冷不防凌准突然手一伸,在他的脸上用力一扯。
“你怎么饥渴成这样,连我都不放过?”
郑元郎嗷的惊叫了一声,汗毛倒竖。
“你才饥渴。”
凌准讪讪的收回了手,“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假的。”
自从郑元郎出现在这里,周伯便如同哑了似的,再也没有响起。
这不得不让凌准怀疑对方是否改变了战术,化成了郑元郎的模样,好引他上钩。
“你果然是一头蠢货。”
郑元郎从鼻孔里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他之所以能洞悉到你的举动,顺势而为,不过是因着‘蜃’是由他自己的血来喂养的,勉强和他有些心灵相通罢了,并不是什么神乎其神的手段。眼下他多半是察觉到我已经介入了,自然就晓得处境不妙,又怎会来自讨没趣?”
不等凌准做出回应,他便骤然压低了声音,沉着脸道:“你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吗?”
“当然是……”
凌准正想说他和自己一样,是饮下了那杯酒才得以进来的。
但话还未完整的说出口,凌准就猛地记起——郑元郎没有喝下那杯酒,而是让给了周伯。
“我是拉着你的手进来的。”
郑元郎的表情一下就扭曲了,咬牙切齿道:“所以,你要是再这样磨磨蹭蹭的不肯走,我就要怀疑你的居心了。”
……
……
半个时辰前。
‘啪’的一声。
一个酒碗不知被谁的胳膊给碰到了地上,顿时碎成了两半,残渣四溅。
“你、你怎么还是睁着眼睛的?”
郑元郎手忙脚乱的收拣着地上的碎片,问道。
“你不也是么?”
许含章将帷帽拿在手里滴溜溜的转了个圈,然后无比自然的扣在了崔异的头上,再重重往下一压。
“这能一样么?我根本就没喝。”
郑元郎看得嘴角直抽搐,但想着这二人特殊的关系,只能无视了她的举动,尽量心平气和的道。
“大概是……我喝了,和没喝一样?”
许含章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极没有诚意的答复。
“切。”
郑元郎哼了一声。
“呸。”
许含章啐了一口。
“你!”
郑元郎拔高了声音。
“哦?”
许含章自顾自的起身,越过他,轻车熟路的摸到了周府的小厨房,找出了三碟瓜果冷菜,放在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