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这坨榆木疙瘩才能听懂?我跟她没有关系,她跟我也没有关系!如果真要有什么关系,那也是她想和你有点儿关系!”
在来的路上,经过凌审行多番的指天发誓、跺脚骂娘后,凌准终于明白是自己想多了——二叔和吴娘子之间并没有那种不可描述的关系。
“二叔,我错了。”
凌准略有些尴尬的辩解道:“但你们的举动,也难免会让人误会。又是千里同行,又是夫唱妇随的……”
譬如在茶棚里,二叔刚说了要换个地方坐坐,她立刻便无比乖顺的同意了。
这不是夫唱妇随,是什么?
“夫唱妇随个屁!她是被我捏住了把柄,才那般顺从的!”
凌审行将指骨捏得咔吧作响,阴恻恻道。
“什么把柄?”
凌准有些讶异的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
凌审行的表情很是古怪,似是想笑,又似是懊恼,“其实,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注意到她了。这些年来,我上医馆叨扰的次数虽不多,但每次来,我几乎都能看到她在医馆的后院里打转。我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还有,她对端儿的笼络也有些怪怪的,全然不像是心中没有底,才故意要如此谄媚讨好,而是真的摆出了长嫂的谱,似是笃定了自己以后能进这个门。”
本以为听到这里,凌准定然会害臊或不自在的,但出乎意料的是,凌准只淡淡的应了句:“哦。”,神情竟是毫无波动。
凌审行不禁倍感挫败,怏怏道:“不止如此,她在面对旁的情形时,也总有一种万事尽在掌握的笃定感。就像是……她之前便经历了这一切,所以她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应付。”
“这真的有些不对劲。我曾怀疑她被野鬼上身了,但你是能看到鬼的,却没在她身上看到过鬼。所以,我只能推翻了这个猜测。”
“但这回的事,可比见鬼还要离奇得多。她明明远在长安,却敢大着胆子往益州的军部跑,言语间更是透露出她早就晓得这边会发生战事,还觉得你一定会有危险。”
听到此处,凌准的神色终是有了变化,皱眉道:“那她是从何处得知的?”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她说,她是做梦梦到的。”
“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才会把她扣下来盘问。以前,我曾听一个老友说益州的城北出了个带着前世记忆而生的小娘子,我以为她也是那样的人,便诈了她几句。谁知道她不经吓就算了,居然还叫得跟那什么似的,真是晦气!”
凌审行黑着脸道:“更晦气的是,等我把她带过去让那位老友掌掌眼时,他又改了口,说世上根本就没有重生这回事。她一听就接受不了了,闹得要死要活的,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就只得过来找你帮忙,看能不能把她给哄好了……”
他边抱怨着,边踏进了周府的大门。
“你的那位老朋友,就住在这儿?”
凌准忽然顿住了脚步。
“是啊,怎么了?”
凌审行不耐烦的问道。
“没,没什么……”
凌准欲言又止道。
“那你还磨蹭个蛋?”
凌审行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哦……”
凌准木木的应了声,无意识的紧跟其后,
然而,刚走了两步,就又停住了。
“你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凌审行不耐烦的回过头来。
然后,他的脚步未停,目光却顿住了。
只见街边走来了一对年轻的男女。
男的生了张玉也似的面容,春山似的眉,墨玉似的眼,端得是皎如玉树,风采卓然。
一旁的小娘子戴着帷帽,虽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只观其弱柳扶风的身姿,便知是一个美人无疑。
凌准已认出了许含章,神情不由有些欢喜。
但当他瞧见了和她并肩而行的崔异时,神情便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凌审行没有看崔异。
他只是定定的凝视着那抹似曾相识的身影,神情有些恍惚。
……
……
“真是祸不单行啊。”
周伯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再次抬起头,伸长脖子往屋外望去,同时心里有些犯嘀咕——那人该不会是把烫手山芋甩给了自己,然后便一走了之了吧?
自己怎么就轻信了他搬救兵的说辞,让他给跑了?
如果他真的一去不回,那自己该如何处理掉这个麻烦?
是把她烧成灰,还是烤成炭?
还是先问清楚她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再做定夺?
“小娘子,你为何哭得这样伤心啊?”
就在周伯纠结不已的时候,门外骤然响起了男子的嬉笑声,“哭得这么久,你定然是有些胸闷了吧?要不要在下来帮你揉揉?”
话音未落,来人便抬脚跨过了门槛,肆无忌惮的盯着吴娘子瞧。
“啊!”
吴玉姬的脸色刷的一白,见对方居然真的伸着手,跃跃欲试的冲着自己而来了,她不由停止了哭泣,惊恐的尖叫起来。
“叫什么叫?我还没把你怎么样呢?”
郑元郎的手越过她,扯出桌案下搁着的一块茵褥,铺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上去,懒洋洋的说道。
此时他仍保持着那副易了容的模样,又改变了声音,因此丝毫不担心会被她认出来。
反正她既不像凌准那般熟悉自己的举止,又不像某个人那般眼力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