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居中端坐,不错眼珠地观察着钱氏兄弟二人久别重逢后的反应,微笑着问钱无量道:“钱先生,他是何人哪?”
“啊,禀王爷。他是在下的族弟,名叫钱无恙。只因在下年轻时争强好斗,结下强仇,被迫远走长安,投奔了王爷,与无恙分别时日已久,方才一时未能相认……”钱无量急趋几步,拱手答道。
“钱先生在本王府中多年,颇受本王信赖,怎么样,这回可以说了吧。”杨广冲钱无量挥挥手,转向钱无恙问道。
“堂兄,我对不住你,对不住钱氏一族老幼啊!如今大伯、二伯,还有咱们合族上下百十口人都被人挟持,随时都有性命之忧啊……”面对着与自已分别多年的堂兄钱无量,钱无恙憋在心里的话犹如洪水一般喧泄而出。
“什么?是谁挟持了钱氏合族老幼?目下他们身在何处?”钱无量陡然一惊,急不可奈地问道。
“郭衍,给无恙先生松绑,看座。”杨广适时地命郭衍上前松开了钱无恙身上的绑绳,请他和钱无量在下首坐下,用询问的目光望着他,期待他的回答。
或许是杨广的善意表示有效安抚了钱无恙,或许是当着自已堂兄的面儿,感觉心里有了底气,钱无恙此时说起话来爽快了许多。
“王爷,堂兄,这件事都是由我而起。早在建康未被隋朝大军攻破之前,我曾领受了一件秘密差使,率领一队禁军护送两名女子前往东殴城顾氏祖宅居住。我本想着待将两名女子送至目的地便可返回建康复命了,谁知却正赶上隋朝大军攻破建康,朝廷覆亡了……这时,两名女子中年长的一位向我亮明了身份,原来她就是萧摩诃大将军的续弦顾氏夫人。顾氏夫人听说朝廷覆亡,皇上已做了隋朝的俘虏后,便劝我率领本部人马就留在东殴城,以待时变。当着王爷的面儿,不敢有丝毫隐瞒,当时我听说朝廷已然覆亡的消息后,便动了向隋朝投诚的心思,遂向顾氏夫人诈言要率军增援建康,救回皇上,想率军向隋朝投诚。
也许麾下有人告密,也许是我急于率军离开,引起了顾氏夫人对我的怀疑,于是,也给钱氏合族老幼带来了一场大祸。
三天后,在我率军从东殴城动身之前,突然收到了家父写来的一封亲笔书信。由家父的这封书信,我才得知,居住在距东殴城不远的钱塘的钱氏合族百十多口男女老幼已被人挟持,不知转移到了何处,只要我一有异动,不遵从顾氏夫人之命行事,钱家老小一百多口就都活不成了。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找到顾氏夫人,央求她一定要保全钱氏合族老小的身家性命,我一定唯她之命是从。
就这样,在顾氏夫人的授命下,我率领本部人马到了东殴城附近的雁荡山落草为寇,做起了打家劫舍的盗匪勾当……
这两年来,我手下也有兄弟曾欲摆脱顾氏夫人的控制,悄悄溜出雁荡山去向隋朝投诚,可每次还未等他们出得雁荡山,就被不知什么人给截杀了。事毕,顾氏夫人威胁我道,建康城中的朝廷虽已覆亡,但整个江南依然掌握在他们手中,无所不在的大菩萨随时都在关注着我们每个人的一举一动,不论何时何地,如若有人敢向隋朝投诚,都会不得好死的。她还特别警告我,因我手下有兄弟意欲不轨,大菩萨在派人截杀了他们的同时,也按人数相应地处置了我们钱家的人,只要我不怕钱氏灭门,就尽可放纵部下生事叛乱。
在这样的胁迫之下,不得已我只好率领本部人马一切遵照顾氏夫人的命令行事,当初从东殴城劫走了尘便是其中一件……”
“你提到的这位顾氏夫人,是顾盼儿的妹妹顾姿儿吗?你为何连她本人也一并劫走了呢?又是谁命你在从东殴城劫走了尘和顾姿儿之后,将她二人转交给了天台山的独静头陀?”杨广听到此处,插言问道。
“对顾夫人命在下率人将她与了尘一并从顾氏祖宅劫走这件事,在下至今回想起来,依然不甚解悟其意,但在下当时只是遵从顾夫人的指示,将她和了尘二人藏匿在了温岭,并不知将她二人转交给了什么人,请王爷明鉴。”
“在李靖从天台山解救出了尘后,是否仍是顾姿儿命你率人在半道设伏,欲重新劫回了尘?”
钱无恙当即点头称是。
“在你接受顾姿儿指挥的这两年里,她可曾向你透露过那位大菩萨的任何情况?”杨广向前探了探身子,盯着钱无恙问道。
钱无恙未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倘若本王命你返回雁荡山,引领旧部来降,你能做到吗?”
钱无恙犹豫了一下,起身答道:“能。但请王爷务必设法营救出我钱氏合族老幼……”
“那是自然。好了,你兄弟二人久别已久,今日在此重逢,实属不易。为避免泄露无恙先生已向朝廷投诚的消息,本王这就命人在牢房中摆下酒宴,委屈你二人只能在牢房中畅叙别情了。”杨广情知钱无恙所知也仅限于此了,遂率先站起,客气地请他兄弟二人退下了。
“李靖,你对钱无恙方才所说,持何见解啊?”目送钱氏兄弟走出议事厅,杨广头也没回地问身旁的李靖道。
“末将还是在押解钱无恙返回广陵途中,才听说了尘的生母心意师太被人刺杀于建康的同光尼寺之中,据此,才猜约略猜到了王爷命我将了尘重新安置回东殴城顾氏祖宅居住,以及命我务必生擒劫匪头目的真正用意。”李靖抱拳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