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陈叔宝事先已有心理准备的原因,还是裴蕴所报有误,杨广精心安排的心意和陈叔宝二人的久别重逢并没给杨广带来多大的收获。
这一次,陈叔宝没有再装,一眼就认出了与心严同样装束、并肩走进晋王府正殿的心意师太,并且主动询问了她许多家常话,而心意虽在乍一见到陈叔宝时确实吃了一惊,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当着杨广的面也对陈叔宝说了许多安慰的话,并劝他一心向佛,不必考虑更多的事。
两人表现得既熟悉又不过份亲密,使得一旁察言观色的杨广大失所望。
因如今南陈已不复存在,且心意寄居于自己府中已有大半年的时间了,杨广遂趁着请心严师太到府中作客的机会,向心意师太委婉提出了请她回寺去住。心意似是极不愿意重返万善尼寺,且自知长期寄居于晋王府中也颇多不便,于是恳请杨广将她安置到一座清静的尼寺继续修行。
送走陈叔宝和心严、心意之后,杨广回到正殿,却看到受自己之邀而来观察陈叔宝和心意二人会面时情形的张衡满脸微笑地望着自己,似有所得,便向他问道:“建平,你从他二人会面时的表现当中可发现了什么非同寻常之处?”
张衡笑着拱手答道:“怎么,王爷就不曾发现吗?他们两人方才似乎都忘记了一个本不该忘记的人。据此足以推断,两人今日的会面并不寻常,极像是有意做给王爷看的,而并非全出自两人的本心。”
“哦?快说说,他们忘记了什么哪?”杨广努力回忆着方才陈叔宝和心意会面时说过的话,转着眼珠问张衡道。
“心意的女儿了尘。”张衡自信地答道,并继续向杨广解释道,“王爷请想,心意之所以在受到王爷派人监视的情况下仍坚持要将了尘送回江左,除了当初她说的可以借助江南顾氏家族的庇护,使了尘在江左过上平静的生活以外,自应是基于对陈叔宝及南陈朝廷的高度信任才会做出如此决定的。王爷以为然否?”
杨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既然是这样,心意明知南陈已被我朝大军攻灭,今日见了陈叔宝的面儿,为何连一句女儿的下落都不问及,这不是太不符合常理了吗?”
杨广听着张衡的分析,眼睛亮了起来。
恰在这时,在殿口值守的鲜于罗进殿来报说,皇后派了一名宦者来请杨广到正阳宫相见。
杨广起身离开正殿前交待张衡:“我已请求父皇将裴蕴调入幕府,关于对心意进行甄别一事,日后就由你多与他商议着办吧。最好是能尽快查出她确系真心向朝廷投诚,这样就可以全力以赴地查找高连升的下落了。”
待杨广跟随宦者来到正阳宫见了母后,方知独孤伽罗派人传唤他入宫,也是为了心意的事。
“阿纵,娘也不瞒你。前些日子,娘曾派人查探得知,在长安东城明泽坊中有一所空着的宅院,表面上在宗玄署领有开设尼寺的执照,实际上却是有人特为你父皇准备的。”独孤伽罗思来想去,觉得只有杨广能在这件事上帮自己的忙,顾不得避讳,不点名地将杨素为杨坚拉皮条、安置外室的事情告诉了杨广。
杨广在这件事情上对父亲杨坚还是颇有几分同情的,认为母亲平日里对父亲约束过严,才导致了这样的事发生,同时,他也觉得有些奇怪:父亲不是才纳了陈叔宝的妹妹陈未央为妃吗,怎么仍色心未泯,要到宫外去找女人呢?
“娘的意思是想趁着你父皇还未到过那所宅院,能否劝说住在你府中的心意师太安置在那里,这样,也便于心意有个清静的地方继续修行,你说呢?”
原来母后是防患于未然,父皇也还没有做得太过啊!杨广听了独孤伽罗,恍然领悟道。
“启禀母后,心意师太今日也向儿臣提出,想请儿臣求母后将她移至一所清静的尼寺修行,不愿再回万善尼寺去了。如此一来,岂不正好,可将她安置在明泽坊那所宅院里?母后勿忧,这件事尽可着落在儿臣身上。”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啊。”独孤伽罗长舒了一口气,转而劝抚杨广道,“这些日子,娘对你在朝中的处境也有所耳闻,曾私下里建议你父皇免去你的太尉一职,省得把你架在火上去烤。可是,你父皇这样做,自有他的打算,娘也不便干预得太多。还是先前娘叮嘱你的那句话,只要你自已安守本分,不行妄想,日久天长,旁人终会明白你的。”
杨广从母亲的话中听出她仍支持大哥杨勇做太子的意思,不知怎地,反觉心里安稳了许多,正欲开口托母后向父皇进言,择机派自己出镇外藩,却见何柱儿走进殿来,躬身向独孤伽罗禀报道:“禀娘娘,现有汉王派回京的护从李靖在宫门外求见。”
“谅儿派人回长安来了?快,快传他进来。”独孤伽罗听说是小儿子汉王杨谅派的人在宫门外求见,一点没有迟疑,脱口吩咐何柱儿道。
陪坐在旁的杨广因听说在宫门外等候求见母后的是李靖李药师,心念一闪,也想见见这位多日不见的后世军神,遂坐着没动。
“小臣李靖,奉汉王之命,回京入宫向娘娘请安,并呈上汉王进献给娘娘的寿礼。”
当李靖跟随何柱儿走进殿来,向独孤伽罗跪倒行礼,说明来意时,杨广在旁上下打量他两眼,发觉同几年前相比,李靖长高了不少,身体也壮实了许多,俨然已是一位英俊的青年将领了,遂趁母后接过他呈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