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奉召回到大兴宫临德殿时,见尚书左仆射高颖、广平王杨雄等几位朝中重臣已先于自己赶到了。
杨坚面沉似水,命高颖、杨雄等人传阅着一份奏章,不停地在殿内来回踱着步。
杨广经通传走进临德殿,恰逢杨雄刚刚将那份奏章浏览一遍,顺手递给了他,他接过奏章展开观瞧,当先的一行大字就映入了眼帘:为后梁国主萧综昨日暴崩一事,儿臣俊敬奏
杨广只觉头脑中“轰”地一声,刹那间想起了才在晋王府中同屈突通谈到的雁巢有可能使诈的事来,万没想到自己才意识到这种可能性的存在,事情就真的发生了。
“独孤,你对这件事怎么看?萧综一死,是否需要马上扶立萧氏其他子弟继承萧综的王位?”杨坚首先转身向高颖问询道。
“回皇上,臣方才将秦王自江陵发回的这道紧急奏章反复看过,并未从其中找到关于萧综死因的禀报,也就是说,萧综的死因不明。目下朝廷即将兴兵伐陈,偏偏在这个时候萧综暴亡,这其中会不会另有蹊跷呢?此为其一其二,从后梁国内的形势看,萧综一死,其兄弟子侄无论哪一位继承王位,至少在一两年内后梁国中的大权都势必操于其叔萧岩手中,萧岩一向亲近南陈,疏远我大隋,陛下不可不防啊。”高颖回答得简明扼要,又切中肯綮。
“阿纵,你负责主持清查南陈细作一事,对萧综之死有何见解呢?”杨坚没有急于表态支持高颖,而是向杨广问道。
“儿臣先前向父皇禀明的那件事,至今未见雁巢采取任何行动,今日奉召入宫见驾前,儿臣还在和张衡、屈突通等人会商案情,认为不排除对手虚晃一枪,另有所图的可能性。因此,儿臣认为,萧综之死,不排除人为造成的可能性。”
“对方才独孤提及的萧综一死,后梁朝中权柄必将旁落于萧岩之手,杨雄,你是怎么看的?”杨坚又把问题抛给了广平王杨雄。
“陛下莫要忘了,后梁先国主萧岿还有个嫡亲的儿子生长于我大隋国中,如能扶立此子继承王位,后梁局势当不致出现大的反复吧。”杨雄不经意地瞟了杨广一眼,抱拳答道。
杨广知道,杨雄说到的这位在隋境长大的后梁王子就是作为萧厄出嫁时压轿郎的萧禹。
哪知杨坚先后征求罢三位重臣的意见,沉吟移时,突然转向高颖,眯起双眼,问道:“独孤,倘若朕下诏给阿祗,命他统兵灭了后梁,彻底消除后梁投陈的这一隐患,你以为可行否?”
高颖未假思索地拱手答道:“自数十年前侯景之乱后,南梁早已名存实亡,陛下实则不用动用一兵一卒,但下一道诏书给后梁君臣,要求其举国归顺我大隋,臣以为萧岩必不敢不从。后梁国灭,南陈企图利用后梁来牵制我大隋的打算自然就落了空,这对于实现南北统一大业确有百利而无一害呀。”
“阿纵,厄儿毕竟出身后梁王室,如朕趁萧综暴亡之机,一举灭了后梁,厄儿该不会心生怨望吧?”因自己灭亡后梁的主意得到了高颖的坚决支持,杨坚心情好转了许多,用半是玩笑的语气问杨广道。
父皇突然提出的灭亡后梁的计划也大大启发了杨广:是啊,不管萧综的死因如何,也无论南陈欲在后梁国中挑拨起怎样的是非,只要用一纸诏书就可将后梁举国划入大隋的版图,岂不一劳永逸,从根本消除了后梁投向南陈的可能性?
“儿臣以为,后梁灭国,臣媳只会欣然接受,决不至心生怨望的。”杨广爽快地答道。
“方才杨雄既说到了萧禹,朕想,还是将他调回长安,与厄儿相伴在一处的好。阿纵,你对此没有异议吧?”杨坚随即又问杨广道。
“后梁国灭,身为王室嫡出,萧禹的确不宜居于长安之外,儿臣没有异议。”
“那就好。”杨坚走近杨广,直视着他叮嘱道,“朕料灭国诏书一下达至江陵,南陈必会竭力阻止后梁归化朝廷,到时自少不了有雁巢中的重要人物现身江陵,你须提前指派得力人手前往江陵,与阿祗相互配合,争取趁此机会查破雁巢,揪出关自在,一举扫清平陈大业道路上的障碍。”
杨广头脑一热,冲口请命道:“儿臣愿亲赴江陵,捉拿关自在。”
“眼下你不宜离开长安。”杨坚冷冷一句话就拒绝了杨广,旋即盯着他问道,“张衡能否抽得开身,作为朕的传诏使臣前往江陵走一趟啊?”
正如杨坚君臣料想的那样,后梁国主萧综确实是被人害死的。
早在杨俊抵达江陵赴任山南道行台尚书令之前,后梁王叔萧岩府上就来了位神秘的不速之客,自称是奉隋朝晋王妃萧厄之命,前来面见萧岩密商反隋要务的。
当萧岩在府中议事厅接见了来人,从来人手中接过证明身份的那副金针,拿在手中反复看罢多时,萧岩“扑哧”一声笑了:“尊驾莫非就是那只屡屡潜入大兴宫生事作乱的恶鬼?如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请恕某不能奉陪了。”说着,向厅外的值役人等呼唤一声,作势起身就要送客。
“兄长莫怪,实是小弟来得仓猝,未明兄长心意,故而如此。”来人急忙开口拦住萧岩,顺手摘下了头上戴着的风帽,露出了一张清秀苍白的面容。
“你是谁?”不意来人贸然称呼自己为兄长,萧岩警觉地往后缩了缩身子,向来人喝问道。
“兄长不记得小弟了吗,我是十八年前从江陵家中走失的如水呀。”萧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