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涂小酒口中的“黄毛丫头”回到蕙心堂的时候,先一步回家的萧氏刚刚换好衣服,正靠在榻上吃茶。
屋子里的仆人,一如既往地忙碌而悄无声息。
见佟小锁进来了,萧氏放下茶碗,眉头舒展,招手道:“怎么逛到了这个时候?我差点儿让人去寻你了。”
说着,人已经握上了佟小锁的手,皱眉道:“好冷的手,快倒茶来。”
她吩咐着跟在后面的子规。
佟小锁坐在萧氏身侧,笑道:“我不惯坐车,所以让白小公子慢些驾车。”
萧氏听说,叹气道:“白伏渊那人是帝京有名的财神爷,只你,还真将人当车夫不成?”
佟小锁笑道:“他人是挺好的,知道许多京中的事情。”
萧氏见女儿眼中闪着喜悦,便知道她今天玩得开心,就放了心,正要问她今日见闻,曲妈妈却走了进来,手里还擎着个小口袋,道:
“夫人,老爷那边送来许多东西,说是陛下赏下来的。”
萧氏敛住了喜色,轻飘飘地道了一句:“都是陛下的圣恩,是些什么东西?”
“有两柄玉如意,四对玉镯,一匣子南海珍珠,各色锦缎十二匹,妆花缎八匹,千两银子,八样食盒,还有一袋金叶子,说是特意赏给咱们大小姐的。”曲妈妈说着,将手中的口袋举了起来。
佟小锁正喝茶呢,忽然听提起自己的名字,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给她?明德帝怎么会给她东西?
今儿真奇怪,自己出现在别人议论中的次数,略多。
萧氏却毫不奇怪,只对佟小锁道:“这份是你的,要记得谢陛下隆恩。”
佟小锁这才记起如今还是皇权呢,连忙正襟危坐,道:“是,谢陛下。”
她觉得自己有些傻,但屋中诸人,却都是一本正经的,没人当这是傻事。
萧氏才安排道:“两柄玉如意、银子并食盒,都送到萱堂去吧,十二匹缎子分一半送过去,剩下的先给她们姐妹二人做衣服,妆花缎给老爷做四套冬装。”
曲妈妈答应着退下,萧氏则将那袋金叶子给了佟小锁:“留着玩儿吧,或花了或赏了,都不怕,但这袋子是宫内的东西,不许弄丢了。”
佟小锁接在手里,打开看了看。
还真个是金子做的叶子,个个都是精巧好看。
好吧,一声谢陛下发笔小财,不亏。
“娘,陛下怎么会给我这个?而且今儿秋猎,听说是表哥出了好大的彩,怎么会赏赐父亲东西?京中人人都有吗?”她将金叶子递给子规,让她先收着,自己好奇地问。
萧氏略显疲倦地揉揉额头,语气极是平常:“大约是长公主提起的。老爷是儆哥儿的师父,徒弟出彩,师父跟着沾光罢了。”
长公主?就是那个还带过兵的长公主吗?
不过,见萧氏不愿意多说,佟小锁也不再多问,而是继续给她说今日街上的见闻。
说一阵笑一阵,佟小锁才和突然想起来一样:“对了,我还给娘买了个金钗。”
说着,便将那个金钗拿了出来。
萧氏眉间微微一皱。
“娘你瞧,好不好看?”佟小锁佯装没看出她脸色的变化,只是笑问。
恰好此时,冯妈妈从外面进来,看见这一幕,忙笑道:“大小姐在城里逛了好大一圈,总没合意的,最后就挑了这个回来。”
很令人信服的话。
佟小锁握着金钗道:“买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母亲不喜欢他家的东西,但我觉得这个还不错的。”
萧氏见她一脸的纯真,终于还是消了疑惑,摇头道:“不是他们家做的不好,是我不喜欢罢了。”
佟小锁看着萧氏,仿佛没听懂一般。
萧氏笑摸她的头发:“小孙掌柜那人我见过一次,脸上藏奸,娘不喜欢这个人,自然觉得他家做的东西也藏奸。”
佟小锁被她逗笑了。
“原来是这样,”她笑道,“那就不该买的,我还挺喜欢他家那个九连环呢。”
“傻话,”萧氏见她这样,忽想起这是她第一次出门买东西,便道,“这是你的心意,想买便买了。况且那个九连环是老掌柜在时做的,是很精致。”
“可钗子是我买来送娘的,收礼的不喜欢,便是不好。”佟小锁笑说,又缠着萧氏道,“那以前金银楼做的首饰,都和我的九连环一样吗?”
萧氏被她缠得没办法,便对子鉴道,“我记得有一对老掌柜时候做的臂钏,搁在哪儿了?”
子鉴连忙边应边去寻:“奴婢记得在那个八宝描金的妆奁里收着的,该是没入库的。”
说着,她到一侧隔间略一翻找,便捧了个半尺长见方的匣子出来:“奴婢没记错呢。”
萧氏将妆奁打开,将一对缠丝玉兰花金镶玉的臂钏拿了出来。
“你瞧这个,”萧氏拿在手里,细细地给佟小锁说着那臂钏的细节,“所以,纵然技法还在,若没了这份心,便俗了。”
佟小锁一脸受教地将臂钏拿在手中,实则却在摸着其上,金银楼的标记。
那印记上的金钗,依旧是单股的。
所以可以肯定,那个九连环的确藏了某些玄机。
只是,老掌柜已故,万福儿不信任她,所以这份玄机怕是要费一番周折才能知晓了。
前段日子,她第一次听到金银楼老掌柜的时候,还是“荣养”;今儿再自万福儿口中听见他,便是“已故”了。
就和那个落水而死的疯妇一样,人没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