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离了金银楼之后,佟小锁便负手向前走着,眼睛左顾右盼的,似真个在看这街上的热闹一般。
不过心底,她却一直在琢磨自家那个九连环上,全然不同的印记。
正想着,忽而冯妈妈道:“大小姐。”
佟小锁侧头看向她。
冯妈妈似是考虑了好久,才笑道:“夫人一直嫌弃金银楼做的东西不好,大小姐若是喜欢这样的金钗,可以说了样子,让别的工作去做。”
佟小锁一笑。
“子规和我说过,但依我看,这个钗子不错呢。”
冯妈妈颇为犹豫,不知道该如何说这话。
反倒是佟小锁看着她的脸色,忽然一拍手,恍悟道:“是了,不是因为东西做得不好了,而是我娘不喜欢他们家做的东西了,对不对?”
冯妈妈微顿,半晌才道:“夫人确实一直不大喜欢他家的东西。”
佟小锁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真笨,还真当只是做得不好呢,还想着宫中贵人也用的,怎么就十分不好了?”
冯妈妈听她直接说了宫里,吓得忙示意她小些声音,还慌张地看向周围,见没人注意,才略微放了心。
“大小姐要慎言,这宫中的事情,不好议论的。”冯妈妈道。
佟小锁长叹了一口气。
“是,我知道了,只是……”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金银楼,喃喃道,“果然,出来走走,才能知道自己想错了什么。”
不是东西不好,也不是萧氏不喜欢金银楼做的东西,而是——
安平公府,在避嫌。
……
依着冯妈妈所言,在秋猎开始的半个时辰之前,佟小锁一行才往城外去。
“要不极早,要不晚些,不然陛下的车驾路过,军士们虎视眈眈的,再伤了小姐。”冯妈妈提醒道。
因此,等她们到了南城门的时候,明德帝的仪仗也出了城门。
之前拥堵的人流,自南门倾泻而出,摩肩接踵的,两侧军士维持秩序,呼喝不值。
更觉是别样的热闹。
待出了城之后,一路之上商贾小贩、行商坐商络绎不绝,人人都要赶着此等盛事多做些生意,并且总想将自家的买卖,摆得距离猎场更近些——这是千古同此一理的商道。
市井小民、天下黎庶,逢盛世都要出来热闹一二,而离着猎场越近,人聚得自然也越多,只为看看今年的那些猎手们——这也是千古一理的人情。
再如白隐那样的大商贾,坐在城外的茶肆里品茶,闲问店家生意如何之类的商事,反而说不清有没有道理了。
……
“今年南边海上风浪极大,说是极南海岛之上的美人茶有丰收之景,可收了之后,还不知能不能运来呢。”茶肆的茶博士对着白隐侃侃而谈。
白隐握着摊子上的粗瓷茶杯,品着已经没了茶味的粗茶,只点头,不说话。
且不说这茶肆的茶多难喝,这位茶博士对茶事倒是蛮通的。
只是,有心事的白小公子,听着听着,人也就走神了。。
“咳咳。”有人在他身后咳嗽着,白小公子却浑然不觉。
他看见了佟家的车驾,但却不知道那位奇怪的大小姐,看没看见自己。
诚如她说,福安镖局,还真的出了个古怪事——还是事关佟明麒的古怪。
“咳咳。”那人又在他身后咳了两声。
他思忖一二,还是没有先告诉安平公。
一则因为公王最近为京城戍卫的轮换之事、南疆兵屯之事和海疆战船之事劳心,二则是因为,他着实好奇佟大小姐心中的打算。
最关键的是,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咳咳。”第三次,有人在他身后咳嗽了。
白隐终于回过神来,皱眉头转头一看,愣了。
只见佟小锁就站在自己身后,离着他的脸不过尺余的距离,后面还跟了两个人。
年纪大些的是萧氏身边的冯妈妈,他见过几次,年轻些的小丫鬟却不认识。
约的是猎场内四遍鼓的时候见面,却不想她来得这样早。
“如今围猎还没开始呢。”白隐放下茶碗,站起身,恭敬地抱拳,“小姐很早。”
他看了一眼冯妈妈。
冯妈妈正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仿佛在提防着这位白小公子骗了她的大小姐。
大小姐胡闹,夫人也说什么:“既然能告诉了我,便不是什么大事,况且白伏渊这人,不妨事的。”
再不妨事,也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子嘛。
大小姐才十四岁,之前连门都不出,哪里懂什么世间险恶?
“所以才让妈妈跟着。”萧氏说得理所当然。
这都什么主家!
“嗯,我这个人性子急,所以索性就告诉了我娘。”佟小锁龇着牙,笑得开心,“你若是能带来人,那就是带来了,何必非等那么久?况且我不讨厌瞒着人做事。”
白隐笑了。
“事无不可对人言,大小姐是个聪明人。”他说着,将一两碎银子放在了桌上。
茶博士眼睛都直了,却不敢拿。
“白公子,小的没那许多钱找……”他揉搓着手,嘿嘿地说着。
“便都拿着吧,只当是我的听书钱。”白隐一笑。
茶博士忙将银子捧在了手中,乐颠颠地拼命道谢。
白隐不再理他,而是自怀中拿出了一张似皮革的东西,递给佟小锁。
“这样东西,在下先给大小姐。”当着冯妈妈的面,白隐说得非常自然。
佟小锁接过来,打开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