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天居这房屋是李家姐弟进村之后花了大价钱建造的,但与别的村居并不相临,最近的“邻居”也足足差了几十米远,全然不似小村里家家户户紧密相连,房前屋后挨着的景致。
这房屋周围的空地,都是当初李紫鸢大手一挥买下来的,可她不通农事,买了之后也就闲置着,并不耕种,这会儿别说庄稼、蔬菜,就连杂草都没几颗。
那会儿手里有的是银子,她不在意买地的那点儿钱,后来卖房子的时候,将这地也就一股脑儿卖给了风凌。风凌收拾了房屋,却没有想到这地要做什么。
“种花吧。”
倚靠在暖床上,和沐艺可下棋,月神的棋艺并不好,大多时候都是随性落子,自然输多赢少。听见沐艺可说起房屋外头那大片的空地,他想也没想,就如此说。
“种花?”
沐艺可只是重复了一下,就点点头,全然没有反对的意思,只是问:“种什么花?”
其实,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不出沐艺可所料,在月神又一次落子的时候,沐艺可听见他说:“紫鸢。”
偏僻的小村里,乡民们世代以种植谷物为生,也有人会在自家小院里栽种一些花儿,增加些鲜艳色彩,可要说将家边的十几亩地都种上花儿,那不是在说笑么?
土地是要耕作种庄稼的,哪里能用来种些只能看不能吃的花?
沐艺可自然不会在乎村里人怎么看,她取了银子,让风凌安排人来给房屋周围的土地翻土,再到外头去买紫鸢花回来移栽。
若是买种子来种,或许,直到月神生命终结,都来不及看一眼花开。
风凌照做了,在这寒冷的冬季,被风凌雇佣的村民穿着厚厚的衣裳,在冷风里翻地。而风凌自己,则走出小村,去高价购买紫鸢。
这个季节,紫鸢并不好找,幸运的是,风凌从村长女儿那里知道,恨天居原先的主人,也就是那个李紫鸢,就是爱花成痴才自作主张改了名字,只要能找到她,就一定能买到紫鸢。
“傻小子,痴心人。”村长当时这样自言自语。他见过一次月神,知道他的年岁远没有看上去那样苍老。半辈子生活在田间地头的村长没有经历过那些轰轰烈烈的江湖儿女爱恨情仇,也不知道什么月神、澹台君言,但他偏偏就懂得,月神的心意。
风凌雇佣村里人翻地,他觉得是干些费力不讨好的事儿,等来年开春再做,不也来得及么?但他给的佣金很丰足,村长乐得村里人在年前能挣几个小钱给孩子多做件新衣,也就没多加劝阻,只和风凌说了一回,后来就没提起过。
沐艺可每天陪在月神身边,只有月神赶她出门去玩耍,她才会到村里人家稍稍坐一会儿,随后就急不可耐地赶回去。她放心不下月神,她怎么能放心的下呢?
月神现在的情况,比村里最老的老人,还要糟糕。
陆续有马车送紫鸢来到恨天居,沐艺可将那些正在过冬的花儿悉心照料。
过年是很重要的大事,村里头杀猪宰羊,养了一年的鸡鸭鹅也被农妇们仔细挑选,挨上那一刀,预备做过年的好菜。
热闹,很热闹,村里卤肉的味道仿佛飘香十里,隔得老远就能听见农妇们在欢欢喜喜地聊天,你家今日又做了什么,她家今日又做了什么。
这个小村很偏僻,但日子过的还算美满,除去每年要上交粮食作税,余下的东西足够每一户人家吃饱饭,还能养些鸡鸭猪羊,偶尔再出门去添些布料,回来做新衣裳。
简单,富足。
偌大的恨天居,只有两个人,显得无比冷清,与别人家小孩儿吵着要吃好吃的的热闹场景形成鲜明的对比,沐艺可独自一人的时候,都要忍不住落泪,可是在月神面前,却又撑起笑脸。
哥哥的心里已经太苦,她不能再让哥哥担心。
她也想出村去买些年货,可仅仅是离开恨天居,她都要担心月神,更何况是到遥远的镇上呢。是以,这件事一直没有成行。家中的柴米油盐都是在村里买的,村里有能做豆腐的磨坊,那是她到过的最远的地方。
月神的胃口越来越差,只有豆腐他最爱吃,沐艺可便经常去买。以前在月神庄,姐姐嫂嫂们总是顾念她身子弱,不让她做饭,可是现在,她也能很利索地做出一日三餐。
这一天,又来到磨坊,沐艺可要买豆腐。磨坊的主人有三个孩子,都是男孩儿,特别淘气,但是对沐艺可这个外边来的姐姐特别喜欢,在她面前,总是很乖巧。他们看到沐艺可,就忙不迭地冲到她面前,争先恐后地问:“姐姐,你来买豆腐吗?”“姐姐,今天要多少豆腐啊?”
“呵呵,我来买豆腐。”沐艺可掏出几文钱递给孩子们,又递出一个小篮子:“快去帮我拿豆腐吧。”
“好的!”三兄弟拿了钱,熟练地去切豆腐、称豆腐。
磨坊的女主人正赶着驴在磨小麦,看到沐艺可,也热情地同她打招呼:“艺可来了啊。”
“嗯,大娘辛苦了呢。”沐艺可看着磨坊的女主人,带着笑答话。
“嘿,都是干惯了的活儿,有什么好辛苦的。”女主人指着旁边的小磨盘:“比磨豆腐可省劲多了。”豆腐是要自己推着石磨的,自然更加费力。
“姐姐姐姐,豆腐来了!”三兄弟将装了豆腐的小篮子送过来,沐艺可接下来,和三兄弟道谢,随即和女主人交代了一声,就要往外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