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有客至月神庄。
背负重剑,剑身有弦,武器乃天下间独一份。来者与月神同岁,名为凌无邪。
身着纤尘不染的白衣,仿佛山野刚刚走出的世外客,凌无邪与月神相见,月神偏偏是一身黑衣,如此,倒是注定相对一般。
“本想等到圣侠会,再与你相见,可师傅安排我去做一件事,九月怕是不得空,我便来此月神庄寻你。”
当日圣侠会相遇,月神摆下擂台,凌无邪以琴谱为注,前往挑战,惜败于月神手下。都是少年郎,胜负放在心上,凌无邪输了一回,便与月神约定再战,月神自然应允。而今,不知不觉竟已四年匆匆。
二人不曾到客房闲坐,反而直奔不动林。
妖桃如红雪,分外撩人心。天空碧蓝却不见云朵,或许是要避开这如霞的美景。
彼此都已知晓心意,而今无需多言,拔剑便战。
若是亲密之人,每日相见,变化反而不明显,可如凌无邪与月神这般,四年不见,彼此的进益便全然显露出来。
重剑仿佛与臂相融,凌无邪耍起来不见半分吃力,而月神的剑更快,身法也快。远远看去,仿佛鲜艳的妖桃下,有黑白二色交缠相斗,非是黑衣厚重,实乃白衣值守。月神使剑猛攻,凌无邪便防守的密不透风。二人交手十来回合,不见疲乏,反而愈发精神,仿佛,方才只是练手,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如四年前一般,凌无邪的杀招,乃是他的琴。不过四根琴弦,便能演绎出百般曲调,此时一首《止痛》,似要抚慰天下万般伤痛,就连妖桃,似乎都听懂了琴音,轻轻摇曳。
月神早有防备,他的应对方法却奇特,非是封闭五感,隔绝琴音,反而任由自己进入琴音组成的世界里。
这一曲,他听许闲月弹奏过,即便许闲月全然无内力,却也能带他如梦,而今,他想知道,这一曲若是由凌无邪来演奏,会是何等模样。
万千外明艳者,不过二三。月神眼见许乘月被月光寒迎进月神庄,面上欢喜,一笑间千娇百媚。
梦由心生,月神从未见过许乘月,但梦中,她的容颜无比清晰。
清晰到,第一次梦见,他都知道,那个人,是他的母亲。
琴音绕耳,忽而见许闲月与许乘月相伴而行,如穿花蝴蝶,巧笑倩兮,真如一母同胞的双生花更亲密。
呵,姨娘啊……
许乘月太过美好,以至于光华太盛,掩去了身边人所有的风采,原本,许闲月也该有另一番人生啊!
花墨耘忽地入梦,几个月不见,她越发的娇俏,大抵最美的少女时节,便是如此。“月神哥哥,我喜欢与你在一起……”
这梦真美,月神甚至还见到了西岭千秋,西岭千秋郑重其事地将符玉离交到月神手上——与当日情景倒是不同,而今二人身在山水之间,风景大美。
“月神,我愿余生与你为伴,你可愿与我同行?”
还不曾作答,西岭千秋的脸忽然散去,眼前的人,变成了澹台君言。
“月神,你可还记得我?”
倒是荒唐的问,明明已经相见,如何还有这样的疑虑?若是不记得,又怎会入梦?
苦笑着转醒,月神明白,梦就是梦,永远不可能成真。
月神也明白,这梦,展现的便是他不敢暴露的真心。
一剑横扫,劈山断水,仿佛带有千钧之力,猛然划过凌无邪身侧,将他衣衫划出一道破绽。
琴音乍停,凌无邪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裳,继而抬头望向月神,苦笑:“四年过去,我居然没有半点儿长进,又让你自己醒过来!”
原本,自信满满而来,就连月神进阶迅速的内功,他也不曾在意,没想到,自己最骄傲的琴音攻击,又如四年前一般,被月神轻易破解。至此,就连他师傅交代他的那件事,都担忧起能否达成。
月神将月神剑还归于鞘,快走两步,在一处石凳上坐下,凌无邪随之同坐。
“非是如此。”静坐片刻,月神才与凌无邪说话,“你的琴技实则精进许多。不过,四年过去,武道之上,我也有许多增益。”
凌无邪还不及说话,却听见月神叹息:“果然梦中百般大美,可惜,我偏偏知道那是梦,倒是想贪恋片刻,都不可得……”
黯然苦笑,凌无邪语带遗憾:“实则还是我技艺不精。”
“你非要如此说,也算对,但不怨你,我这四年,有几番奇缘。”月神指的是他得到钟离雪颜一身功力。凌无邪不答话,心里却默默地想,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境界,谁又不是自有一番奇缘呢?
终究结局已经注定,凌无邪纵然不甘不愿,也只能接受,好在,他不是心性狭隘之人,无需旁人宽慰,自己便调整好了心绪。
今日败局,他日再战便是,有何不可?只要人心不死,谁知武道尽头何处?这琴艺,不也是如此么?
月神却忽而记起一人。
“你可知,老魔童?”
这三个字,早些年江湖人大多听过,凌无邪自称山野长大,听过没听过都是正常。但月神问出这一句话,凌无邪的表现却奇特。
“你何以提起老魔童?你可是见过他?”
大抵是太震惊或太急躁,凌无邪问话的时候,甚至抑制不住自己,站起了身。
奇怪地看了一眼凌无邪,月神疑惑:“我当你练琴人该是性情淡定,胸怀悠然,怎么刚刚听见一个人名,却失态至此?”
由于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