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
“小僧就站在这里。”
“他们都死了?”
“一个不留。”
听到肯定的答复,禅房中,形容枯槁的灵心似乎在这瞬间又苍老了数年岁月,睁开眼,静默的看着眼前一身血色僧衣的和尚。
“方丈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小僧?方丈选小带队上光明顶,就该知道结果。更何况。。。”虚行上前一步,微微探身:“这本来也是方丈您自己的打算吧?
同行的长老中,达摩院灵敏长老,般若堂灵犀长老,灵光长老素来与你不和,剩下的那些大多是些尸餐素位之辈,你派他们与我同行,方丈,你与小僧的手也一样肮脏啊。”
见灵心仍不搭话,虚行脸上嘲讽的意味更胜:“被我说中心思,无言以对?”
“阿弥陀佛。”灵心双手在胸前合十,低头道了一声佛号,脸上满是痛苦之色:“虚行,旁的我却不问,我只想知道,灵通呢?他为何也死在那光明顶上?”
虚行脸上的笑容收敛下来,灵心摇头:“自你入寺以来,灵通待你一向极好,上次你以一指禅暗杀宋义,虽然有我遮掩,但并非没有人怀疑,只是灵通一力作保方才不了了之。
此次随你下山僧众,确实是我安排的,你杀了也就杀了,但灵通。。。我只是想看你的心中是否还有那最后一丝慈念,你。。。”
“慈念?呵,那东西早就没有了啊,何必要试,直接问我不就好了?”虚行冷笑一声:“当年我娘重病之时,你和我那见了佛祖的爹为何不能动一动善念?”
“她已是重病在身,无药可医,这是天数。”
“天数?她含辛茹苦将我养大,未婚生子受尽多少屈辱,这源头是谁?这也叫天数?”
“阿弥陀佛。”
“好,我娘她命不好,那我再问你,阿青呢?她不过是这山上一个牧羊女,只因与我相近,你们便要下毒手害她性命,这也是天数?”
“阿青她并非。。。”
“行了方丈,哦,不对,是大伯。都这个时候了就别骗我了。”虚行摆手道:“小僧第一次带队下山便出了这么大的事,无论如何是不能再回寺中了,不然就算大伯你是方丈也保不住我吧?
今夜说不定便是咱爷俩今生的最后一面,何不与侄儿说几句实话?说起来,小僧明里暗里查了这么二十三年,也只知道是我爹动的手,方丈你肯定也是知道的。
小僧奇的是我爹那人是个武痴,一向憋在达摩堂练功,我和阿青的事他是如何知晓的?大伯可能为侄儿解惑?”
灵心看着虚行,静静地看着,良久,方才长声一叹:“你十九岁的生日,灵通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去找你时你不在房中,只当是你偷偷出寺游玩,便与你爹提了一句,方才现了端倪。”
“哦,这样啊。”虚行点点头:“我就说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虚行。”
“嗯?”
“你的问题大伯回答了,你要走,大伯也不能拦你,只是大伯也有三件事要问你,你能否也与大伯说说?”
“侄儿知无不言。”
“光明顶上,你是当事之人,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三教七派合力,虽然尤有劣势,但如何也不至于全军覆,唐赛儿没有那个本事。”
“唐赛儿是没有,但东方不败有啊。”虚行耸了耸肩,轻声道:“一开始那个岳松庭下药,想要推三教七派火并白莲教,结果下了雨,然后那个所有人都没瞧得起的日月神教教主便杀了出来。。。”
虚行三言两语间便将那晚的局势诉说了一遍。
“然后呢?那东方不败说要杀光所有人便动了手?”
“对啊。”虚行点点头:“她开了口,唐赛儿也未阻拦。。。”顿了顿,虚行忽然拍了拍脑门:“哦,本来算是势均力敌的,但那东方不败实在太强。大伯你知道的,光明顶只有登天一条路,她守在那里,然后。。。”
虚行摊了摊手:“侄儿我见势不好,也是装死人才躲过一劫的。”
“她的武功真有这般强横?”灵心皱着眉头,仍有质疑。
原本以为是白莲教用了什么水火之类的毒计,没想竟是这般简单的过程。
“小僧比不得,玄聪也没有拦住她。”
“原来如此。”灵心点了点头,下意识的看向了窗外的某个方向,随后又收回目光,接着问道:“离了少林,你不过是一个孤魂野鬼,你可有去处?”
“这就不劳大伯费心了,小僧抱了一棵大树。”
“不知是哪方势力,竟能令你对少林弃如敝履?何不说与大伯听听?”
“东厂。”虚行眉毛一挑,笑道:“大伯觉得少林比东厂而言,孰高孰低啊?”
“你?!”
骤听东厂二字,灵心霍然起身,惊怒难以言表,手指虚行胸膛鼓动:“你,你竟如此决绝?!”
“没办法啊。”虚行轻描淡写的回道:“除了那里,侄儿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有能耐能把这破庙给毁了。”
“我早已说过,方丈之位我一定会传给你,你就不能。。。”
“等不了,再说当了方丈也没用啊。”虚行摇摇头:“就像皇帝不能造自己的反,少林方丈也不能烧自己的庙不是?
行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大伯想问些什么?”
“你心中。。。便如此之恨?”灵心涩声问道:“你爹和我当年只是为了将少林传。。。”
“罄竹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