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缓缓响起,再变的密集,最后又在这破败的关帝庙外停下。
一群黑衣的汉子,大概四五十人的样子,长相各异,手里都拿着着铁尺,脚蹬皂靴,腰间悬着一块黑木腰牌,上边刻着一个“东”字。
人数并不算太多,但包围这小小的一间破庙是绰绰有余的了。
“啊!”
“为,为何杀我等!”
“我和你拼了!”
接连的惨叫声在庙中此起彼伏,最后又归于寂静。
片刻后,柳细枝的身影走了出来,身上沾染着新鲜的血迹:“一群跳梁小丑,也敢妄议督主,实在该死。行了,都起来吧。”
在这人影走出庙门的瞬间,这群黑衣的汉子便已跪倒在地,直到得了柳细枝的准许,才从地上站起身来。
柳细枝信步穿过人群,向着视线尽头的那片名曰四时的阴森树林行去。而在林子外边,一个相貌颇为英气的公子一脸的疲倦,领着两个番子已经等候多时。
此刻,见到柳细枝的身影,慌忙迎了上来:“柳大哥,最后一批人手也带到了,您去看下?”
柳细枝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公子,笑道:“古公子,上次便和你说过,你是督主的徒弟,身份尊贵,细枝不敢高攀,这一声柳大哥还是不必了,叫咱家细枝就好。”
顿了顿,柳细枝又接着说道:“督主让你和咱家练兵,说实在的,这练兵的事儿无趣的很,也苦的很。你若是耐不住,不妨就去那吴郡城里住下,今天咱家去逛了逛,还挺热闹的。平日里寻些乐子也快活,咱家不会和督主那边说,你看如何?”
说实话,柳细枝看不上古月真。在他的心里,古月真这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实在不是个做正事的料。
“算上我带来的这最后一批人手,正好便是柳大哥先前要求的五千之数,与诚王庙下边儿所藏军械之数相合。一切都按柳大哥之前要求的,赤贫之家,签了生死契,留了银子。柳大哥,接下来还需要月真去做什么,您只管吩咐,月真绝无二话。”
柳细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挥了挥手,让左右的番子退去,迈步走向一旁,在一块大青石上坐下来:“古公子,该准备的差不多也都准备齐了,你这边人手送到了,接下来就该按兵书所记开始炼制阴兵。只是在此之前,咱家还是想和你说几句,算不上命令或者提点,就当是聊些家常。只是咱家这人不太会说话,有什么好说不好听的还请担待一二。”
“不敢,柳大哥你说。”古月真整了整衣冠,躬身施礼。
就是这恭敬的态度,让柳细枝格外难受,叹道:“古公子,你的来历咱家也专门找夜司主问过。按理说你这样一个富家公子,不论是走仕途还是商路,都不失为一条大道,虽然早年间与督主结下缘分,搅进了我们这个太监窝子里头。可督主他老人家的脾气,从来不愿强人所难,尤其是在大事上。
练兵就算一件大事,若那天你摇摇头,督主必然会放你离去。到时候随便你做些什么,有督主的照应,你的将来必然前途无量,何必一定要来咱家这边遭这份苦头呢?”
古月真抬起头想了想,一时没有回答。柳细枝也不催促,耐心的等着。他今天是一定要得出一个答案的,因为这对他练兵的结果会产生极大的影响。
对于徐如意为何要将这古大少爷插到他这里来,柳细枝这段时日以来一直在想,最后的结论,这次所练的五千兵马大概是要归到这古大少爷的手下。
对于徐如意的这种安排,柳细枝虽然无奈,但也能够理解。说到底,太监领兵,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尤其是在大明朝,太监不得干政的律令如今已经深入人心,虽然朝堂上形如空文,但明面上终归还留了一丝遮掩。这就好像徐如意可以通过控制朝臣来达成目的,可若是真给个太监封了几品官,嘿,那笑话可就大了,天下人的反应不说,朱允炆也不会允许,毕竟这可是打了他皇爷爷朱元璋的脸。
想通了根由,那便要想想解决的办法。让一个真正的男人来领兵无疑算是一个比较直接的方法,可柳细枝实在不希望这个人是古月真。手段和心术之类的倒还在其次,关键的,古月真的性子里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真,少了一股子狠毒劲儿,而这恰恰与东厂迪嚆!U庵植煌是致命的,比利益的冲突还要严重。
利益的冲突可以因一方的退让而达成共识,等床荒芡巳茫也无法改变。柳细枝有预感,这支兵马若交到古月真的手里,早晚要出大事。
所以,眼下物资人手一应齐全,在一切正式开始之前,柳细枝一定要将这古月真的心思给搞明白,最好能让他知难而退,这样他对徐如意那边也算是有了一个交代。
“甘州城中,在那白莲佛母的手下,我们险死还生,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柳大哥可知,月真明白了什么道理吗?”风吹枝动,地上积存的厚厚的一层枯黄落叶打着旋的飞起,风声中,古月真开口了:“家世如何终归是父辈的积存。师傅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真要遇到了事情,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
曾经我以为只要有绝强的武功,那边能护得身边的人周全,但直到那一天,看着红仙在我面前倒下,我才忽然明白了,武功这东西,是没有个尽头的,再强的人也会遇到更强的对手,就好像师父的武功那么高,为何还要在朝中费劲心力的与别人勾心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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