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绵延的层云缓缓地飘去它该去的所在,耀目却并不如何炽烈的阳光惨白的照下。
未时末,申时之初,又一方势力的加入,战局并未走向混乱,反而渐渐地有些明朗。
人力有时穷,而物力无穷。
伴随着“轰隆隆”的一连串炸响,无数的炮弹划过一道道血色的弧线,向着甘州城门前落去。
无敌的骑兵,引以为傲的重甲,悍勇的拼杀,一切的一切在钢铁的弹丸面前显得异常的脆弱。
剧烈的声响,血肉横飞。
人的理性在惊愕中渐渐恢复,战胜奔腾的兽性,但胯下的马匹就只有惊恐哀喑。
再好的骑手也控不住惊马,而此时,他们甚至连下马奔跑的选择也被剥夺。
残缺的尸体,只有下半身因为马蹬的勾连而四处颠簸,上半身不见了踪影,肠子拖拉着,在吴克敌的面前跑过。
“怎么回事?!谁?这是那一路兵马!”
十步外的一个深坑,一条断臂打在吴克敌的脸上,惊!怒!
“宁夏卫!他们怎么会来!”
“将军!”
“啊!”
熟悉又陌生的旗帜飘扬,隐隐能看出些痕迹,足够吴克敌认出身后不速之客的来历,
对于他们的目的,吴克敌没有丝毫的头绪,可最起码他明白,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没有丝毫的警示,之前也没有与他有过任何的知会,种种迹象只能说明一点--自己的龙门铁骑也是对方攻击的目标之内。
逃,眼下的局势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可逃也要有个章法,掉在一锅烂粥中的老鼠是不可能爬到锅沿上的。
片刻前还为自己“英明决策”而自得的吴克敌不由的心中暗骂,早知有身后的这支大军有百多门铁炮随行,那还不如直接脱逃,再想找那不知轻重的斥候校尉恐怕只有到阎王殿去了。
“胡车儿!冲阵!”心思急转,陡然间,吴克敌一声大喝:“冲阵,还有一线生机,不然咱们都得死在这儿!”
十丈开外,胡车儿脑袋好似一团浆糊。他听说过火炮之名,但从来没见过,更没有如此直面过这不胜之威。
在他的想象中,这应该就只是和甘州城逢年过节放得烟花爆竹一样的东西,雷声大,雨点小,哪里会像此刻这般带给他如此沉重的无力感。
草原上环境苦寒,子嗣延续尤其艰难。
凭着慷慨一搏的热血,以及汉家书上所说的那些礼贤下士,疑人不用的大道理,他信了那个和尚的话,将自己的族人,带到了这里,却面临着这样一个生路渺茫的境地。
“我会不会被那个和尚骗了?”胡车儿的脑中陡然划过这个念头。
十万轻骑在甘州城下夹击五万重骑的时候,胜负便不似他所说的那般轻巧,他还只以为是“友军”地无能,而如今。。。
是他没想到?还是他早就算到了一切,只是将自己当傻子一样戏耍?
机械的挥动手中的铁蒺藜骨朵,脑中的一团乱麻还没有理出一个头绪,便听到了吴克敌的那句呼喊。
冲阵?
胡车儿回过神来。
对,冲阵,若只是这么耗着,最后便只有同归于尽这一个下场。
他不甘心!
惊马四下里仓皇的奔走,马上的骑士一直在迷茫的等待,终于等来了自家将领头人的命令。
排阵?
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机会。
最边缘处的骑士开始向着远处的敌人冲击,再然后,如一bō_bō浪潮,扑向坚实的海岸。
五里的距离,这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一发又一发炮弹炸响在身边,亦或就落在他们的头顶。
死了倒还有个痛快,但更多的还是骨断筋折之后的凌乱的踩踏。
“好笑。”中军马上,李景隆看着自己一手缔造的森罗景象,看着犹自挣扎的困兽,冷声一笑,眼神充满了不屑。
十万散沙冲击严阵以待的炮兵阵营,李景隆看不出自己会输的可能。
随意的摆了摆手,李景隆对迎上前来,不知姓名的副将说道:“传令下去,炮火不停,待到阵线拉到二里之时,停炮,骑兵上前。”
“得令!”
“轰!”
“哗啦啦啦!”
突如其来的一阵巨响,砖石零落,是巧合?是天意?只是必然的巧合而已。没有精准的数算支持,炮手对于火炮的掌握不过是全凭经验而已。
不用李景隆刻意的安排什么,只要指出一个大概的方向范围,老天爷自然会帮他将剩下的补全。
城下的骑士刚刚勉强的调转马头,身后高广的城门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跟随着自己的头人袍泽去争那一线生机?若是转过身进到城中,活下去的希望会不会大上几分?
正如道衍之前所说的那样,人性的驱使,只要看到了,他们自然会去做他们该做的事。
有人选择了跟随,但近处更多的人却选择了这条阳关大道。
“堵。”恨恨的一掌击飞砖隔的一角,砸死了不知姓名的士兵。城头上,云峥的决定从牙缝中挤了出来,尖细诡异的声线刻意的压低,听起来好像一把来回挫动的钝锯:“城上的人不动,把城下的那些赶来的,还没站上墙的,都给咱家堵上去,凡是四条腿的,只要踏进城中一步,全都给咱家杀了!”
“是!”柳细枝应声一喝,转身向城下飞奔。
城门处,
血肉之躯挡在马蹄的前方,他们不能退,不是不想,而是刀剑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