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重逢,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任良臣是确认锅盖已经记起了他的,只是不知道,她记起了多少。而最重要的是,时光荏苒,他已然不复当初。十年,能改变一些什么?如何从碧水湖千里居的童子宋木,变成了长乐坊的主人任良臣?更揪心的是锅盖,自己原本一个良家剑士,突然就不是人了……让我冷静一下……锅盖顺手扶住了手边的凳子,坐了下去,任良臣贴心地递了一杯水上来。“十年前浇水,十年后递水。我这个童子,可还称职?”※※※我是个竹子。我竟然是个竹子。我怎么可能是个竹子。锅盖待在自己的小房间里,轻轻绕着手指。自己从浅溪跑到木阳,只为了找到自己的身份,而自己的身份揭晓了之后,好像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仅此而已吗?既然在长乐坊的赌局,已经以输了为结束,那自己也不必在这里待着“卧底”了。她收拾着行李,准备离开了。或许只是离开长乐坊,也或许,是离开木阳,回到浅溪?锅盖没想好。也许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你满怀期待,去寻找一个结果。然而当你找到了之后,却发现接下来的路竟不知道怎么走。就在她抖落着自己的包袱之时,里面一个檀木盒子掉了出来。锅盖差点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号东西。龙之泪。叶离说过,尹毅就是一条龙。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幻影中的碧水湖里,看到的那一条龙。一些片段依稀闪过。他曾经送给过我一只深蓝色的球。念口诀就可以出水的球。锅盖低下头,看着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吊坠,不自觉又轻轻念出了脑子里蹦出的口诀。突然!那水流瞬间从脖颈处袭来,原本干爽的衣服,湿了一身!失误,失误。怎么会犯了这种错误!锅盖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一件像样的衣服换上了,那件水蓝色镶边裙装,当时和敖淸一起在阳城绸缎庄买的。巨大的铜镜映出锅盖的全身,这一身裙装,与她脖子上的吊坠相呼应。随后,锅盖顺手把脖子上的吊坠,塞在了衣服里面,像以往一样,只留下一根细细的不明显的绳子。就在她望着镜子的一瞬间,她发现,在镜子反射出的门口,有一个人影反应敏锐,似乎刚刚从门口溜走!也就是说,她刚刚换了个衣服,有人在外面偷看!锅盖双手往怀里一抱,暗道:怎么这地方sè_láng层出不穷?况且,都没什么好看的,看什么看!这时,门却开了。进来的是蒋双双。她闷闷不乐地往椅子上一坐,就对着锅盖皱眉头。锅盖见状问了几句,可是蒋双双什么也不说,后来干脆把头蒙在桌子上面。“来我的房间,又不理我,那你还待着干嘛?你再不说,我可就要用些强硬的手段请你出去了。”刚刚在被不明人士偷看换衣服之后,锅盖的情绪也不高。如果说,平时还会更多考虑到蒋双双情绪的话,今日这话一说出来,还真是送客的表现。而蒋双双却在这句之后,支支吾吾开了腔:“锅盖,你认为,我要不要回京都?”诶?怎么着?逃婚大小姐一日转性,准备回头是岸,奔向光明了?锅盖怀疑式地看了她一眼,毕竟逃婚只要是顺从自己心意就好了,而回去可是要承受着家庭的压力,还有婚约的压力,这对于蒋双双来说,一定是一个很难跨过的坎。现在,既然她有了回去的想法,难不成是想开了,想嫁人了?或者,是单纯因为这场赌局输了,没有钱拿,在外面已经无法生存了呢?又或者,已经被她父亲派来的追婚者发现了,要强硬似的绑回去?看蒋双双那委屈又痛苦的样子,不像是被人围堵,无路可退;也不像是豁然开朗,一心赴魂。倒真的像是生活所迫。锅盖看着神色复杂的蒋双双,犹豫了一会,说道:“如果,是因为钱的问题,你不得不回去面对你痛苦的婚约,还是不要回去的好。虽然赌局输了,但是这些天长乐坊雇佣我当‘输十九’的钱还在,我养你十天八天,应该不成问题。”一个人眼神的变化,是不会骗人的。锅盖亲眼看见,原本神色黯淡的蒋双双,在听了她这一番话之后,整个人神采奕奕起来。而且原本趴在桌子上毫无生气,现在也起身站了起来,看上去元气满满。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富家小姐被逼急了也眼红。“养什么养!我才不用你养!我是想说……我怀疑,和我有婚约的人,就是江洛寒!”啥?锅盖惊异,就好像听到天塌了一样难以置信。蒋双双认真道:“首先,他姓江,我姓蒋,我们一定很有缘分。”锅盖摇摇头,如果这也能算缘分,那么是不是他是个男子,你是个女子,也很有缘分?蒋双双继续说:“其次,他是个男子,我是个女子,我们也很有缘分。”锅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她真想知道对于蒋双双来说,什么样子算没有缘分。那么在赌坊相遇,是不是也算缘分咯?蒋双双道:“世界那么大,他从京都逃婚出来,我也从京都逃婚出来,而且能在这长乐坊相遇,就更是缘分。”行、行、行,你会用鞭子,你说了算。听着蒋双双说胡话,如果不那么在意她说的是什么,但听她说的话,还是很有意思的。毕竟她现在是一个失去了方向的人,身似浮萍,没有根基,不知要往何处飘。不,还不是人。而接下来蒋双双说的,却让锅盖引起了警惕。“而且,他今天告诉我说,和他有婚约的人,也姓蒋。”不对。锅盖一听这话,就知道其中有问题。那夜在金镶玉竹林旁,三个人的夜话中,江洛寒是说,他逃婚的时候只想着逃了出来,并没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