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乐宁朦又笑了笑,正要拉着坚石继续往前走时,突地一阵兴奋的尖叫身此起彼伏的传来,坚石也好奇的寻声一望,就见一座拱桥之上挤满了年轻的姑子们,这些姑子们个个打扮得风姿艳丽,正扶着桥栏,高声喊着什么:“……请出画舫容我们一观!”
这情形就如同她初到京洛之时看到一群姑子们围着王澄兴奋尖叫一样,乐宁朦仍是笑笑作罢,又带着儿子继续前行——也许该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她想道。
然而,就在她这一念划过脑海之际,她的脚步突地顿住了,这时,她从那些吵杂的却越来越清晰的喊叫声中听清了两个字——谢君!
“谢君!谢君!请走出画舫容我们一观!”
“谢君!谢君!请走出画舫容我们一观!”
几乎是突然地,乐宁朦心中陡地一颤,便回过了头来,望向了那一艘艘荡漾而来的画舫,而明显的感觉到她手发颤的坚石也好奇的顺着她的目光望了去。
那众多的画舫之中,一艘几乎不怎么起眼的乌木画舫之内,谢容且正与王导一起品茗清谈,忽闻此众女的呐喊声,王导不禁笑了笑,打趣道:“谢君自来了这健康,这整个健康的女郎们都几乎为你而得相思之病了,知你定会在今日出来春游,便已早早的前来,将这里堵得万人空巷,如此盛况也不知比之当年卫洗马乘羊车游洛阳时的情景如何?”
顿了顿声,王导又笑问:“要不要出去看看?”
谢容且淡然的笑了一笑,命身边的仆婢给王导倒了一盅酒:“茂弘还是先将酒量练起来再说吧!”
王导的酒量不好,可以说一杯就倒,被谢容且这么打趣,他不禁也微红了脸,小酌了一口,叹了口气,问道:“事隔五年,你还是放不下乐家的那个小姑子?”
谢容且笑容一敛,看着酒盅中的琥珀佳酿没有说话。
“明朗,你现在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难道真的要为了这小姑子而终身不再娶吗?现在谢家也是江左一代名门,陛下也对你们谢家寄予厚望,可不能就到你这一代就绝后了!”王导又说了一句,又试着道,“如你愿意的话,我琅琊王家……”
他话还未完,谢容且却截断道:“茂弘此言差矣,明朗可是有妻也有儿的人了!”
“你这人……”王导无奈的指着他叹了一声,又道,“别怪我给你泼冷水,若真如你所言,你那妻儿并未在铜雀宫中,便很有可能是被胡人掳去了,若是真落在了胡人手中,那……”
胡人的贪婪无人性,是众所周知的,便是那东海王的王妃,那位出身名门的河东崔氏落在胡人之手后也遭到了数名胡人的奸辱。
谢容且更是神色一黯,眸中又隐隐透出些许戚伤,然而他还是坚定喃喃自语道:“我知,不过,我还是坚信她们母子还活着,只要她们还活着,上天入地下黄泉,我也要找到她们……”
王导顿时无话可说,坐了好一会儿后,他率先撩开帘子走了出去,然后又对他喊道:“谢君,外面风景甚好,不如也出来吹上一曲吧,许久不闻其笛声,心向往矣!”
谢容且闻言,这才慢慢的站起了身来,走出画舫之外,而当他那一袭红衣的身影出现在船头上时,那桥上拥挤观望的士女们又齐声发出了一声惊呼:“谢君出来了!谢君,请收下我的锦囊吧!”
“谢君,请收下我的手帕吧!”
无数包着果子的锦帕或是香囊如雨一般自桥上落了下来,谢容且浑然不觉,只是从袖中拿出了一支玉笛,便横在唇边吹奏了起来。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他吹奏的仍然是那一曲凤求凰,在吹奏的过程中,他微合了眼眸,那些曾经与乐宁朦的过往便一点一滴的在脑海里呈现,越到后来,这一曲越是吹得有些缠绵悱恻而忧伤。
而乐宁朦在看到他从画舫里走出来的一刻,便早已是热泪盈眶,此时听着这一曲凤求凰,那往昔的种种更是在她心中掀起了千涛巨浪!
这时,坚石却叫了起来:“娘亲,娘亲,那个人好像你曾经教我画的阿翁哦!娘亲,他是不是就是我的阿翁!”
然而,乐宁朦却突然拉着坚石的手,含泪道了一句:“走吧!尚!”
被拉出人群之后,坚石还频频的回头望向了那船头上的人影,忽地,他甩掉了乐宁朦的手,说道:“娘亲,娘亲,既然找到了阿翁,为什么我们不去见他?”
“尚,现在娘亲可配不上他了!”不知不觉中,乐宁朦竟道了这一句。
“胡说,舅舅不是跟娘亲说过吗?永远不要怀疑自己,不要轻视自己,也不要放弃自己,娘亲这么美这么好,怎么会配不上阿翁?”
坚石说完之后,便飞快的向着桥头上奔了去,一边奔跑着,还一边喊着:“阿翁,阿翁,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一个小孩子的喊叫很快便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围在桥头上的士女们已然有部分让了开,而乐宁朦更是惊措的从后面追了上来,而就在她抓住坚石的小手,刚好来到桥头上时,谢容且乘着画舫正好来到了桥下,举目一望,便这么凑巧的几乎是意外惊喜的看到了她!
谢容且炫亮的双瞳陡然睁大,便这样呆怔的看了她片刻,在画舫要从桥下过去时,陡地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