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当初为了让八味珍宝羹的味道更加绝妙,我便在里面加了几味珍稀菌类,包括牛肝菌、鸡油菌、竹荪和虫草菇等,但这些加起来,还不足猪拱菌一味来的奇巧。”
说到这里,季氏已经差不多明白了。她原以为马香云只是个爱漂亮的妒妇,没想到此刻也能有这样的主意。
于是她也就顺水推舟,故作好奇地道:“这个猪拱菌我是知道的,早年跟着老爷会见西域使节,他们便曾上贡此物。猪拱菌其貌不扬,香味却十分独特,虽然平京有猪拱菌的人家少之又少,但咱们家,却有不少存货。”
说道这里,季氏温和的美-目突然抬起,在人群之中看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角落里那个虽不起眼,却面目出众的女子身上,不高不低地说道:“颜儿嫁到王家的时候,嫁妆之中便有价值千万两黄金的猪拱菌,我一直都派人收好的。”
说道这里,马香云忽然在季氏面前跪下,梨花带雨地说道:“求母亲原谅!我与张管家说好取些猪拱菌做菜,却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一定是存放不当导致变质,一切都是我的疏忽,请母亲不要责怪大嫂!”
事情的原委还没有查清楚,马香云就迫不及待地把脏水泼到了景颜的身上。谁都没有看到她陪嫁过来的猪拱菌有问题,但马氏这样一承认,仿佛就是坐实了假设,让人觉得她才是无辜的,而且还替自己的大嫂担责任,可谓是善良至极。
柳大夫听到此处,不免朝着众人拱了拱手,低声道:“恕老夫多嘴,贵府存放食材药品的库房老夫有幸见过,这样的条件,是不会出问题的。”
这下好了,既不是善良的二少夫人做菜出的问题,又不是府里存放的问题,那就是食材本身有问题!
这个景二小姐,竟然拿有问题的猪拱菌作陪嫁,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不光景家脸面丢尽,就是王松在平京的地位也会受到撼动,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看到众人投来疑惑亦或反感的表情,景颜始终微微颔首,什么都不辩解,什么都不多说,只是谦和地站着,腰板挺的笔直,像是一棵刚正不阿的劲松,在悬崖峭壁挺拔而立,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季氏上前捧起马香云颤巍巍的香-肩,慈爱地道:“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我也相信不会是颜儿的错。但是事到如今,不查个清楚终究是不行的。来啊,把张管家叫过来。”
很快,一个穿着蓝色素面衣衫的中年男子就急吼吼地走了进来,对着各位贵人行礼过后,才迤迤然跪倒在地。
管家张善财一向行-事谨慎,在王家管事已经管了十几年,就是府里哪个角落的石子有几颗,他都是一清二楚的。
平时在其他下人面前趾高气扬的他,如今却不由地颤抖着双-腿,冷汗一个劲儿地往脖子里挂。他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白色绢帕,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
今天二少夫人派了贴身丫头如烟过来取食材的时候,张善财还有些纳闷。平时这个二少夫人对于库房的事几乎是不闻不问的,如今却这么上心,他便刻意把这件事记上了。
如烟还跟他说,用膳过后大夫人可能会叫他过去问话,让他一五一十地说了,现在果然,人已经在自己面前了。
高高在上的季氏坐得端正,脖子用力朝上梗着,一副要伸张正义的模样。
染成紫红色的指甲鲜艳欲滴,指着张善财地鼻子问道:“张管家,我且问你,王府里的猪拱菌,是从何而来的?”
张善财磕了一个头,恭敬地答道:“回夫人的话,咱们府里本是没有猪拱菌的,是大少夫人陪嫁后才有的。”
“嗯,”季氏点了点头,“那今天二少夫人做菜用的猪拱菌,是不是从你那里取的?”
张善财已经意识到了事情出了问题,但他又搞不清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不想得罪夫人,也不想得罪少夫人,眼珠子不停地转,实在想不出一个让两边都满意的答案,只好如实道:“是的,是从奴才这里取的。”
一听这话,季氏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她那双依旧美丽的凤眼眨了眨,竟有些湿-润,忽然调转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景颜,无不痛苦惋惜地道:“颜儿,这猪拱菌虽不是你亲手送来,却也是景家的东西。要知道,食材是万万不可出错的,如今让郑国夫人如此,我该怎么跟老爷交代,怎么跟郑国公交代啊!”
说完这话,季氏忽然掩面而泣,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外人看来,只觉得她是在为景颜这个不争气的儿媳而伤感,谁都不知道此刻掩在袖子里的那张脸,正恶狠狠地偷笑呢。
“这件事牵扯众多,我一个人说是不算的,大嫂你说怎么办,我都没有怨言。只是颜儿才嫁过来,您一定要手下留情啊……”
事情终于真-相大白,此刻景颜再躲在人堆后也说不过去了,更何况大家已经主动让开了一条道路,就等着景颜过去领罪。
谁没想到,那大少夫人此刻还是直-挺-挺地站着,仿佛夫人说的人根本就不是她,整件事都跟她无关似的,这不禁让人有些气愤。
季氏见状,也有些看不下去,死到临头了还倔什么,略带指责地道:“颜儿,先跪下给郑国夫人赔罪吧!”
一直默不作声的景颜此刻终于有了反应,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抬起了她那张有着倾世容貌的面庞。
此时此刻,在一干“演员”力竭的衬托下,景颜仿佛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