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贤齐死了。
斩首台上,断头重刀落下来的最后一刻,都坚信师尊师母一定会来救他,他不可能会死。
但当他的人头砸在地上,四周响起一片欢呼时,都没有救他的人来。
尹贤齐眼睛睁到极大,死不瞑目。
尹贤齐的死带来的震撼是巨大的,因为他身份特殊,是老城首父母的首席大弟子,他都因罪斩首了,法律面前还有谁斩不得?
镇林城律法的权威,一下竖立了起来。
一时间镇林城内的违法现象大为改观。
平时多有劣迹的樱花谷弟子们,纷纷收敛,一个个老实了起来。
但最器重的弟子死了,缨石玉、魅千红夫妇,还是很长一段时间才接受这个事实,背后多有埋怨。
尤其是缨石玉,对七条蝼蚁的性命,换走自己宝贵弟子的性命,始终耿耿于怀,并对周鸣的敲打警告,也常常愤怒不已。
甚至有了离开镇林城的打算。
因为周鸣说过:再有缨花谷弟子违法,全部驱逐!
“你以为我稀罕这个破地方?不如还是回我的缨花谷,省的老子还要看自己儿子的脸色!”
再想到对抗赤星山过程中,他带着他的缨花谷弟子,用心用力帮助镇林城,自己更是击杀了多位仙人,劳苦功高,却换来如此对待?
还有这小子的种种做法,缨石玉也实在看不下去。
明明是自己的地盘,他却搞什么城首制。大批的工坊、工厂,本来百分之百属于那小子的东西,他要分成股份,自己只占一小部分。
总之,当你对一个人意见很大的时候,那里都能挑出毛病,看不顺眼。
魅千红倒是稍微理性一些,劝丈夫道:
“山河那么做有那么做的道理,这府里连一个普通丫鬟都不能随便打死,山河还经常对那些下人说谢谢,换我们会那么做么?这应该跟山河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吧,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也吃过很多苦,他更在乎那些凡人。”
其实魅千红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杀过的人不在少数,脾气暴躁,难以琢磨,丫鬟下人之类的,这些年不知打杀了多少,确确实实是个女魔头。
但现在她性格改变了不少,尤其是在儿孙满堂、充满人情味的张家之中,她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亲情与温暖,融化了心里的冷酷无情,对过去的所作所为,有一定的忏悔,故而变得像一个人了。
所以当自己儿子拆穿她的时候,她也是相当的难过与自责,觉得无颜见人。
虽不至于羞愧到无地自容,魅千红他不希望被人知道:她这个充满传奇,被无数人尊为“凡圣”的儿子,原来是两个魔头的儿子。
到时不说外人议论纷纷、难以接受,便是魅千红自己,也希望那是一个不为大众所知的秘密。
结果,这个秘密还是被自己绝顶聪明的儿子发现了,那一瞬间魅千红几乎崩溃。
这当然要怪那尹贤齐为人轻佻,办事不牢靠。
好在儿子没有责怪她,还安慰了她一番,让她忐忑的心放了下去。
还叫她多做做父亲缨石玉的思想工作,叫他不要去救那尹贤齐,多考虑一下他这个儿子的苦衷。
现在听到丈夫想走,魅千红自然拉住了他:
“石玉,你走什么走?要走也不是这时候走!山河跟我说了,邪修人人喊打、各派绞杀,终究不是一条正道,想要壮大,必须更换修炼功法、更换山门名称,由邪转正、由黑转白才能取得较大发展,如果不这么更改,我们缨花谷永远都是一个小门小派,成不了那大宗大派。”
魅千红把话题,转移到了“山门改革”上面。
缨石玉眉头一皱,反驳道:“邪修创立的宗派如何成不了大派?血海谷、九幽冥山、龙骨岛,不都是赫赫有名的邪修之宗,万年宗门都不敢与之为敌,我缨花谷为何不能以它们为榜样?”
“可以是可以,但这些邪宗都有绝地作为依靠,寻常修士进入不得,缨花谷没有这样的绝地,挡得住正派宗门的围攻么?”
“如何挡不住,引入达仙学院的弟子培养模式,缨花谷弟子的数量,可是寻常宗门的十倍,实力也不相上下!”
缨石玉信心十足,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虽然他那儿子很多事情的做法他难以认可,但“学院模式”,确实是天才般的培养模式。
魅千红却连连摇头:“不行的,不同于金木水火风这几种常见体质,这世间拥有阴、阴体质的人数很少,还要挑出资质较好的,那更是万中无一,想想我们这二十年招的一百多个弟子,那个不是找了很长时间?”
“更何况,要炼《阴阳夺化功》,要提升弟子们的资质,就需要用到很多婴孩(当然,成年人也可以,但婴孩资质纯粹,副作用小,是提升资质的首选),就会做更多伤天害理之事(婴儿灵魂脆弱,一旦资质被夺走,要么变白痴,要么直接死),会引来更多正派宗门的绞杀,便是那些凡人,也会抵制反抗我们。”
“如此下去,缨花宗如何有壮大可能?”
“邪修之路,注定是条不可持续之路,不仅弟子的数量难以增加,我们掠夺的越多,反抗的力量越大,四十年前出卖缨花谷的叛徒,不正是那位我们最信赖的丫鬟?她为何背叛?定是她的儿子,死在了我们手上?”
“石玉,邪路是走不长的,必须要改一改了!如果想要复制达仙学院的成功,我们也要复制达仙学院所选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