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奥经过最初的愤怒,很快就冷静下来。这一点倒是让何江越微微有些惊奇。
梁家在梁城干黑社会的买卖,压榨剥削梁城百姓。种种行径,的确让人恨得咬牙切齿。想想有多少吴老头、吴萍儿这样的老实百姓,被梁府害死。
不过陈奥虽然不过才二十出头,但心智可不是这时候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可比。这个时代,一个年轻人不过是寒窗苦读,或者早早地种地经商。能够到处走,开阔眼界的微乎其微。
相反的,现代人接受信息的渠道广泛,心理和思想上,比古人要成熟得多。
再说,陈奥也见过不少让人恨得咬牙切齿的事情。想什么网络暴力,道德绑架,碰瓷讹人等等。不但让人恨得牙痒痒,偏偏还对此无能为力。
正所谓见怪不怪,因此陈奥听到最后,已经冷静下来。毕竟这是个蒙昧的时代,弱肉强食,根本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陈奥笑了笑,说道:“你今天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目的?”
“呃……不过是向大人阐明一下梁城的现状……”何江越有些发愣,心里反而有些捉摸不透了。他作为梁城本地人,见到家乡被梁府恶霸祸害至此,想要凭着一腔热血与梁家斗一斗。可是自己只是个秀才,多次赶考,连个举人都没有考上。
如今在县衙里谋了个主簿的差事,人微言轻,与梁府实力实在相差太大。百无一用是书生,他既不能摸进梁府行刺杀之事,又无法堂堂正正扳倒梁府。是以只得每日沉溺酒乡,做了个不问世事的酒鬼。
前两日他听说梁城来了个青年,把梁府管事卢得贵揍了,更听说这人是信任县令。何江越一颗心又活了起来。若是能拉上县令一同对付梁府,胜算大大增加。
然而当他听说梁思之主动邀请陈奥赴宴,还送给他一匹名驹,又让何江越犹豫起来。昨日听闻公堂热闹非凡,他本想去瞧瞧。可是陈奥大战威风的消息,很快就传到酒馆来。
直到今天在街头,看到陈奥再度把卢得贵撵走,何江越终于忍耐不住,现身吐露心意。他相信,陈奥既然肯帮助吴萍儿,一定也不会坐视百姓受苦。
陈奥坐在对面,已经大概猜到了何江越的心思。不过他可不像何江越这般,只知道读圣贤书,挂在嘴边的是孔孟之道。或者说,他不像何江越这般天真。
陈奥在心底权衡了一下,一方是家大业大,黑白道通吃,在皇宫大内都有靠山的梁府,一方是一个落魄秀才加一个全没有根基,单枪匹马的县令。怎么算都是一桩必亏的买卖。
不过,他也不想让何江越失望。毕竟衙门里堆积如山的公文,还要眼前这个人去处理呢!
陈奥不动声色问:“既然如此,你有什么好主意来改变现状呢?”
何江越见陈奥口风松动,似乎有为民做主的意思。他抖擞精神,微微一笑,道:“大人,卑职有上中下三策,可供大人选择!”
陈奥心里暗笑,你以为你是诸葛亮么?还给我锦囊妙计?
何江越道:“这上策么,那就是主动结交梁思之,与他同流合污。梁思之乃是江湖人物,颇讲义气。只要大人乖乖听他的,当了梁府的走狗,自然少不了好处!”
他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心想,自己这一番激将,只要有一点公道之心的人,还不立马掀桌子大骂?
谁知陈奥根本不为所动,自顾自吃着花生米:“别停啊,接着说!”
何江越有些尴尬,只得说道:“这中策么,就是明哲保身,早日请辞,向州府呈上辞呈,离开梁城。这两计对大人都是极好的,只是……唉,要苦了梁城的百姓了……”说到这里,他已经快要涕泪俱下了。
谁知陈奥依旧不为所动,问道:“那么下策呢?”
何江越道:“下策么?哼哼,那就是好好跟梁府斗一斗。扳倒梁家,还百姓一个公道,还梁城一个青天白日!”
陈奥见他义愤填膺,情绪激动,心里对他的想法更是一清二楚了。陈奥心里暗想,看来读书读多了,果然会把脑子读坏的。这何秀才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只凭着胸中的郁气,就想与梁府斗,岂不是以卵击石?
现在还想拉上我?这么明显的坑,傻子才会跳。
不过,何江越的正直和善良,倒是让人感动。如果能力再出众一点,经过一番引导,未必就不能是个得力的助手。现在陈奥急于在梁城站稳脚跟,没有几个帮手,肯定是不行的。
县衙那帮差役,实在有点靠不上。
陈奥想起自己来梁城的目的,乃是为碧清寨众人谋一个生存的地方,实在不宜与梁府斗。他沉思半晌,笑道:“何主簿三策,我一条都不选!”
“嗯?”何江越愣住了。
“我陈奥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想干好本分的事情。”陈奥说道,“只要他梁思之不来惹我,我也不会去惹他。大路朝天各走半边,相安无事,岂不更好?”
“这、这、这……”何江越有点跟不上陈奥的思路。
陈奥起身与何江越坐在了一起,搂着何江越的肩膀,笑道:“我的何大主簿,我明白你一心为民请命的苦心,我也知道梁府作恶多端。但咱们也得看到人家的实力不是?其实我有一个梦想,有一天梁城会站立起来,真正实现人人生而平等。我有一个梦想,有一天在梁城外的土山上,卢得贵和吴老汉坐在一起,共叙兄弟情谊!
俗话说,理想是美好的,道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