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上一共有病号12人,年龄从三十五到八十五不等,四女八男。阿兰喝过羊脂玉净鼎之水后,体力稍有增强,主动担当起了护理工作。
只是海上风浪颇大,村民久居陆地,从未经受这样的舟楫颠簸,一路吐个不停,没有胃口吃任何食物,反而加重了病情。
其中二个重病号因为不适应,最终没能撑到结束旅程,尽管他们在死后第三天,小舟就遇上了巡洋舰队。
阿兰一边哭一边整理好二人的遗容,将他们平稳放入海中。没有条件举办任何葬礼和祭祀,就这样匆匆忙忙选择海葬,实在是没有选择,她口中念叨:“希望天神能怜悯二人,引领他们的灵魂上天。”
黎小石看着沉入水中,渐渐消失不见的二人,心中升起怀疑,当初答应巫坆,带走瀛洲岛的病员,到底是不是对的?倘若这二人现在仍在岛上,至少不会这么快就死。
生命的长度和质量之间,到底应该作何选择?从来都是一道难解的题。
而且他将他们带出来,给了他们一线生机,但是这一线生机到底靠不靠得住还很难说,前方等待众人的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黎小石望着远方的海天交界处,那里是一片纯洁的湛蓝色。
“在想什么?”戚琪见他面有忧色,故作轻松地捅一捅他的胳膊。
“如果不是海上条件恶劣,也许他们……不会死。”黎小石叹一口气。
阿兰擦掉眼泪,笑道:“族长用他的死告诉我们,人都有生老病死,应该顺其自然,所以你不要自责了。
郭玉轻叹一口气,族长这样的世外高人就这么轻易死去了,实在是可惜!
与他同感不舍的还有田安,他自从巫坆坐化之后,口中一直念念有词,据他说是为天师念超生经文,希望他在天界得享安宁。
而且连日来他只吃瀛洲岛带来的素食干粮,从不吃海里打上来的新鲜鱼肉,饿得面黄肌瘦,却不肯沾一点荤腥。
戚琪故意在他面前大吃大嚼,口中吧唧作响,田安知道她故意逗自己,看得烦了,只得背过身去。
戚琪轻笑一声:“定力不错!”
郭玉故作老成:“姐,人那叫信仰!不是你一条鱼,一块肉能够动摇的!”
戚琪提高音量,让田安听到:“得了吧,什么信仰!你把人家供作神明,人家压根没把你当回事。告诉你要借肉身还魂,你就乖乖送了九个人进古墓。告诉你要派船迎接出岛,你就乖乖坐了船去。结果呢?有一句是真话不?人家瞎糊弄你玩呢!你还当真了!”
田安坐不住了,一下子跳起来,搞得小舟一阵颠簸摇晃。他气得脸色发青,可是又无法有力反驳,只狠狠咬牙道:“天师这么做,是有他的苦衷。而且我智慧太浅,无法领会他所有意图,他才会有所隐瞒。总之,不管他怎么对我,我始终效忠于他,绝无二心!”
黎小石心里轻笑,信仰这东西,真是顽固!一旦长进脑袋里,就像沙漠里的荆棘草,任凭狂沙暴风,无所动摇。
“好啦,你们别争了。”黎小石拍拍戚琪的肩膀。
戚琪明白他的意思,不管怎么说,信仰这一类话题,不适合用来开玩笑打发无聊的海上时光。
黎小石见田安重新坐下来,但仍然气喘如牛,看来是真的气着了。
他试着转移话题:“等上了岸,你是先回家呢?还是先去找你的……组织?”他想起电视剧里的地下党,不都是用“组织”来称呼自己的团体吗?田安所在的巫仙隐修会,内部是不是也这样相互称呼?
田安不假思索道:“我没有家,父母早就没了。”
黎小石抬头又看了看远方的天空:“不过我们不一定能在家乡登陆,也许会漂流到一个陌生的城市,你确定能找到组织吗?”
这话问对了,田安立即找到一个引以为傲之处:“我们巫仙隐修会,遍布全世界各地。”
戚琪抿起嘴巴,翻了一个白眼。
郭玉“哇”一声:“就像基督教一样?”
戚琪立即接口道:“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会。”
这回田安没有被她激怒,悠然自得道:“我们隐修会本不为彰显名利,所以成员们历来不对外公开身份。俗话说小隐隐于山,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我们隐修会之内有各种大小隐士,有些人的名字你每天都能见到,但绝不会想到他是我们的人。”
戚琪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将傲慢表现得如此淡定,忍不住喷道:“什么样的人,你倒是说一个看看呀!看能不能把我吓死?”
田安不为所动,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只吐出二个字:“保密!”
随即转过身去,面朝大海,重又念起了超生经文。
戚琪撇撇嘴:“是说不出来吧!”
二人停止斗嘴,小舟上的村民却起了好奇心,其中一个名叫二傻,插嘴问道:“我们族长从未离开过瀛洲岛,他怎么就成了田安的天师呢?”
这话引来郭玉一阵大笑,他说:“二傻,你可真是个傻子!你见过耶稣吗?还是见过释迦牟尼?”
是啊,耶稣和释迦牟尼早在几个世纪前就死了,可他们的思想流传至今,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
巫坆所代表的巫仙在秦朝之前,就已经具备了影响一方水土的能力,它能秘密地保留至今,也不是什么奇事。
二傻愣愣地看着他:“谁是耶稣,谁是释……什么尼?”
阿兰跟郭玉相处的时间长,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