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哥是内行呢,口音也有江镇口音,看来不是外地人么,怎么面生的很么。”老太太笑嘻嘻的看着我们。
“哦,我是谏壁镇的,还是小时候进过城,这是我表弟,乡下的,不懂咱们江镇的味道,瞎咧咧,您老人家见谅。”
“我说呢,要是外乡人,是一时不会明白咱江镇的老味道的,您二位歇歇脚?照顾照顾我的生意?”老太太的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正有这个想法!”我拉着王三炮找了位置坐了下来,“老人家,给我们先切了一盘硝肉,来半斤润州白酒,嗯,还有您那炉子上的是蟹黄汤包吧。”
“是的,您来一笼尝尝?”
“哈哈哈哈,你看我们两个膀大腰圆的,一笼怎么够,来三笼,留点肚子,马上还得尝尝碱水面呢。”我笑着摸出了一块大洋摆在了桌子上。
“好嘞,两位稍等!”老太太眯着眼睛,把酒壶和酒杯放在桌子上,拿了钱就回去忙开了。
“你小子有一套!”王三炮朝着我翘了翘大拇指,“这个地方很熟悉么,我还以为你一路上说的那些,都是吹牛呢,看来是真的。”
“这个有什么好吹的。”我笑着给三炮和自己都倒上了一杯,“来,这天也有些冷,去去寒。”
酒过三旬,一盘肉就着香醋下肚,身子便渐渐的暖了,一天赶路的乏累也消散了去,我和三炮有些微醺,但心中还是守着清明,毕竟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地盘,不能喝的太多。
“嗯,这包子真不错,皮薄汁浓,肉嫩蟹香。”王三炮看样子是吃上瘾了,这三笼包子,几乎是他一个人在夹着,我只是尝了几口。
“那是,我王老太在江镇做小吃也算是有年头了,17岁嫁了人,就干这个,约莫有50年了。”王老太笑的很骄傲,在吃食方面,她是很自信的。
“大娘,您手艺这么好,做了50年了,怎么没开个铺子啥的?”王三炮也不管是否人家忌讳,拉起来就问。
“唉,难哦!”王老太苦笑着摇了摇头,“本来是有个铺子的,苦了几十年也算是有点家底,但是呢,日本人来了以后,就把我家的那个饭馆子给强买了去,不卖就砸。”
“还有这种事情?”王三炮不笑了,“为什么要强买你的铺子?”
“还不是我的馆子就在北固山脚下,离着金山寺又不远,算是市口特别好的地段,江镇最繁华的地方了,唉,其实也不算是日本人造的孽,是跟着日本人一起过来的狗腿子汉奸仗着势,非要强取开他的店赚钱。”
“狗腿子?”我皱着眉头,“做馆子的重要的可是手艺,吃客都是冲着你的手艺来的,把铺子抢过去,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起先做外国菜饭店的,还起了个外国名字,叫什么马啃菠萝的。”王老太满脸的不屑,“马啃菠萝也好,牛嚼牡丹也好,没有人去,也就是个野狗吃屎了。”
“哈哈哈,痛快!”王三炮笑着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王大娘,你这个骂的,有水平。”
“是叫马可波罗吧!”我也被这个带着一股蛮劲的王老太给逗乐了,“没生意是正常的,这叫活该。”
“可是啊,麻烦事又来。”王老太苦笑着一边干活一边给我们发着牢骚,“那个饭店的老板,也就是鬼子的翻译官也明白了这个道理,现在又开始逼着我去那饭店给他们当厨子顺便教学徒,我不愿意,他们就老来砸我的摊子,你看我都从城北躲到城南来了,就是为了离着他们远远的。”
“翻译官?”我心中一动,“王大娘,您躲到这里,他们早晚也会找到你的,这每天躲躲藏藏的,也不是个事啊。”
“那可不是呢。”王老太捞了两碗面条,淋上酱油和香油,乘上一勺刚炒好的鳝丝,最后抓上一把小葱,轻轻的洒在面条上,端到我们的面前,“两位今天有口福,晚两天来,我就搬出去了,到丹阳投奔亲戚去了,快尝尝我的拿手绝活,保证这辈子没吃过,呵呵!”
“真香!”王三炮顿时食指大动,端起晚便狼吞虎咽起来,那架势,不知道的人真会以为前面的那些东西都是我吃的,他饿到了现在。
“王姥姥,你可让我好找啊!桀桀桀桀桀——”我还没有端起碗,身后便传来一阵阴恻恻的声音,这个声音非常的尖利,让人的汗毛直竖,如果不是这里坐着不少人,我还真以为是鬼在叫唤呢。
“秦波,你不要太欺负人了!”王老太直起来腰,冷冷的看着来人,“你已经抢了我的铺子,还非要逼我去为你赚钱,你也太不是东西了,狗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