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军座,我……,”林锋抬起了头,眉头皱的很深,“您让我扛枪打仗,死了都不在话下,您让我在您身边抓笔,这,这……”
“怎么,委屈了你不成?”刘文板着脸盯着他,“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了,你可以出去了,以后旁边的机要秘书室便是你每天要报到和工作的场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缺勤。”
“这,军座!”林锋还想争辩一下。
“没听到军座让你出去么,还不谢谢军长,这么多话?”我朝他瞪了一眼。
“是,是,多谢军座,多谢军座。”林锋轻轻的跺了跺脚,转身恨恨的离去,走路的样子有点恍恍惚惚。
“我说过,不要弄权。你一个中尉副官,我给你一个排让你调度是看的起你,觉得你是可造之才,给你锻炼的机会。万没想到你最大的本事就是收买人心。从昨天看来,只要你想,你有至少调动一个团兵力的能力,这是我不可容忍的。看在你尚无异心的情况下,我这次就既往不咎,再被我发现你有结党的意思,别怪我忍痛割爱了。”刘文又转了回去,坐到了椅子上,身子往后仰着,冷冷的看着我。
我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他,我的心里一阵阵的发寒。但我明白,这不是刘文的问题,这是所有高官的问题。不论是《官场现形记》还是《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都或多或少的对官员的这种顾虑有所记载,下属表现出了超出职位的强大人脉关系,这是当权者最为担忧的。雍正皇帝的《朋党论》又一次证明下属过密的人际关系是最高统治者最敏感的神经。我不恨刘文,只是对政治的失望,当初加入s集团军,就因为集团军的募兵口号是:我们需要比我们更强的人。真的这样么?
屋子里,刘文和我互相看着都不说一句话,彼此目光如炬。虽然没有任何声音,我却仿佛听到了这空气中的金戈争鸣,铁马嘶叫之声。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我们两个也许早就被对方杀死好几回了。
“怎么?心里有想法?觉得我说重了?”刘文先绷不住了,脸上的表情稍稍松了一点,“你是军人,服从命令为天职,我是你的上司,有想法也给我放肚子里。要不然,就脱了这身皮,回家种地去。”
“军座!”我微微的笑了一下,“您说的对,这里是军队,您是军长,我们都是您的下属,在这第六军,您愿意怎样就怎样。”我静静地脱下了我的军帽,放在了刘文的桌子上,“如果您觉得我并不称职,那么正好您已经有了一名副官。也许,也许您确实是不需要我在这里了。”说完,我向刘文敬了一个军礼,转身向门口走去。
“你混蛋!”刘文一巴掌把我的军帽扫到地上:“你现在走出这军部一步,你就别再回来,老子还要以逃兵论处。”
“哦?”我回过头,走过去把军帽捡起来,掸了掸上面的灰,再一次郑重的放在刘文的桌子上,“我说了,您是军长,您随便。”扭过头,不再管刘文再说些什么,或者是砸了什么。总之,我觉得走出军部的那一刹那,心里好痛快。
“队长!”林锋追了出来,“非要这样么?其实我也挺好的,这样以后就安稳的很,也算,也算是升了级了,你不必为了我这样。”
“和你没有关系!”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不是坏人,只是脾气有点古怪,我终于受不了了而已,你好好的干,柔一点,呵呵。”
“可是,队长,能不走吗?”林锋的显得有点难受。
“不说了,不说了!”我笑了,“我昨天和你说的,关于阳山牛戴的事情,你抽空去和军座汇报一下,也算是我为第六军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还有,以后不要叫我队长,就是我不走,你也已经不是教导队的了。行了,回去做事吧,我出去逛逛,哈哈。”
“是。”林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转过身,默默的走了。
“嗯——”我转了转脑袋,脖子发出了一阵嘎啦嘎啦的响声,这段时间,是有些累,好久没有那么闲了,在戚州逛逛,好好松松。想罢,甩开膀子往街上走。
这好久没有打仗了,周边的军队,只有零星的摩擦,让戚州这个本来就蛮热闹的地方更加感觉繁华起来。到了南北大街的地界,更处处是人声鼎沸,人头攒动,似乎天天在赶集似的。我挺喜欢看着人们的一张张笑脸,发自内心的笑,而不是那种装出来的,充满心机的笑。最近这段时间,我知道自己也一直在带着面具过着,辛苦,却有一腔热血在支撑着。现在……唉,不想了,想着想着脑子就拐到部队去了,我笑了笑,拍了拍肚子,饿了,吃饭,东坡饭店。
白斩鸡,菜心牛肉,大烧百叶,两碗白饭。端上来就吃,想想也是,昨天一天没吃啥东西,晚上和林锋在路边吃了点小吃,今天一大早就被扒拉起来和刘文置气,一个人胡思乱想的到晌午,都是消耗啊。
“啪嗒——”正低着头扒饭呢,就听到桌子有响动,抬头一看,这上面多了一壶酒,王三炮笑嘻嘻的站在对面。
“王队长。”我朝他看了看,夹了一块鸡往我嘴里一塞,“这宪兵队抓逃兵是天经地义,也要让我把饭吃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