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秦钟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开始接触到了这个国家最高层权力之间的倾轧,或许,从当初进入涪陵阁,被徐香铭看中去查那些坏账时,就已经注定了。
在秦钟看来,大明朝是一个正在奋斗中的国家,原本这个国度已经烂到了骨子里,边军腐败,将士孱弱,国内官员又全都是一副嘴脸,可谓黑暗无比。
先皇并不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昏君,他也曾励精图治,也曾经想过改变这个国家的命运,但人都有极限,也有贪恋的东西,他想长生不老,长生不老当然就要一心一意的修道成仙,朝政这种俗世,当然不用理睬,所以几十年前,大明朝才会出现宦官与外宰相同流合污把持超纲的污秽局面。
但大明也是幸运的,在这个国家即将走入深渊时,赐给了他们一个好皇帝,一个自幼历经坎坷生死,懂得如何治理国家的好皇帝。
这就是所谓的气运。
要不然实在无法解释,为什么当今圣上登基之后,原本祸乱西南的叛军首领忽然暴毙,剩余的乌合之众们在朝廷大军的攻势下土崩瓦解。
朝堂中忍气吞声的忠义之士得到了解放,比如吏部尚书李庭儒,比如当今首辅葛齐晟,这些都是在先皇其间,被排挤在权利边缘的人物,如果不是吏部尚书乃三朝元老,先皇再怎么糊涂,都知道如果把他从吏部尚书的位置上赶下去,这个国家将彻底崩坏,也正是因为种种看似很奇怪的原因,那些真正的国士们,在朝堂阴暗的角落里,却支撑着这座庞大机器缓缓前行。
也就是在那年,江南某偏将走上了历史的舞台。
年轻气盛的陇国公接过皇帝陛下的虎符,挥军北上。
两战定乾坤。
祸乱江南三十年的倭寇被霍明渡将军屠杀殆尽,北方数十万上马皆可为兵的蛮子部落,被陇国公杀得远遁草原深处二十年不敢回来。
大明朝如今国力鼎盛,兵强马壮,却又即将迎来新的权利交接。
朝堂上的大人们已经很老了,李庭儒大人早就在三年前就坦言,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再打理礼部,替明朝这个庞然大物打理钱袋子,首辅葛齐晟及一帮阁臣,皆早已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只是皇帝陛下一再的请求,才在那个位置上做到现在。
放眼六部,竟然只有一位礼部尚书章西凡,算得上年轻。
反观西齐,他们的大冢宰与大司马皆年不过四十,正是春秋鼎盛之时,而这些年西齐虽说饱受藩镇割据的困苦,但真正不服中央朝廷的也就只有区区六镇,现如今朔博,承德二镇已灭,剩余的藩镇,自然也不会再敢轻易冒头。
就像宰父旻说的那样,大明朝的柱石们已经老了,而她,还很年轻。
所有人都看见了未来十年朝堂将要面临什么样的改变,站在奉天殿里的人将会换掉一半,所以今年的春闱极其的重要,各部大人们都将在那些学子之中,挑选真正有才能的人,继续为这个国家效命。
徐香铭对于秦钟的担忧也来自于此,在这种微妙敏感的关头,他一个武官,实在不适合出现在储君的身边。
文臣们在进行着换血,而储君,是他们未来的希望,即便如今大明兵马强盛,陇国公与霍明渡将军的威名四海皆知,但朝纲,从来都不是军人应该触及的。
想通了这些事情,秦钟倒是后怕起来,如果他不是即将要随陇国公前往北方,不知道那些文臣们会如何对待自己。
平心而论,即便如今已经成了锦衣卫百户,也有无数人过来跟他说,只要与太子保持这种亲密的关系,将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但眼下的秦钟,可一点儿觉悟都没有。
那些烦心事,还轮不到自己来操心,于是秦钟看向徐香铭,笑着问道:“大小姐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
徐香铭回想起大婚那日,御珑淇当着所有来宾的面,郑重跪下磕头,对她口称母亲,心里不禁一暖说道:“淇淇长大了,也懂事了不少......听国公爷说,你曾经开解过她?”
“这事还传进了宫里,太后她老人家,直夸我们家淇淇懂事。”
秦钟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跟她说了些自己的事情,让她知道自己的生活其实已经凌驾于这个世间绝大部分人的上面,一点儿都没有她想得那么惨。”
见徐香铭面露疑惑,秦钟便不再多说。
这个时代的人们,是无法理解什么叫做感恩于回报的,在御珑淇看来,自己的锦衣玉食和高贵的身份是与生俱来,根本没有什么疑义。
而在徐香铭看来,这也本就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所以她能包容御珑淇,心中所想,不过就是自己的肚子争点儿气,为陇国公府添上个小公爷,今后的腰杆子,才能彻底直起来。
徐香铭每次见到秦钟,都会在心里由衷的感叹,为什么这个世间会有生的如此好看的男人,念及至此,也不知道是为何,徐香铭忽然说道:“秦钟,你觉得淇淇这个姑娘怎么样?”
“大小姐?”
秦钟也没有多想,直言不讳道:“脾气差了点儿,其余的都挺好。”
“你觉得她好看吗?”
“大小姐之姿,世间少有。”
徐香铭望向这满院秋色,微笑说道:“从小到大,淇淇都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性子沉闷的很....也就是国公爷开始常驻北方,淇淇被接到宫中抚养,结识了二位殿下之后,才开始活泼起来。”
“她自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