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扶着马秀英回房,纳闷道:“母妃,堂哥真的背叛了父王吗?”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亲近的堂哥会这样做。
马秀英缓缓坐在床边,“傻孩子,你会背叛你的父王吗?”
朱标吃惊道:“孩儿永远也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堂哥也不会这样做,他只是和你父王赌气,就像你看到弟弟妹妹吵架谁也不理谁那种。”马秀英极力为朱文正辩解。她敢这样说的原因是因为她相信一个存心背叛旧主的人绝不会还把家人留在旧主身边,早就想方设法送到其他地方去了。朱文正如果真要背叛朱元璋,怎么还会把母亲、儿子留在应天府,留在朱元璋的眼皮之下?
“那父王知道吗?”朱标眼中涌起希翼,他自幼和朱文正、李文忠等人比较亲厚,并不愿意看到朱文正被终身囚禁。
“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以后你不要再提这件事了,你堂哥虽然没有背叛你父王,但是他确实犯了许多过错,应当受到惩罚。”马秀英模棱两可地说道,她曾经想过一切办法请求朱元璋释免朱文正,甚至在病床上央求过,但是朱元璋始终不答应。
马秀英不相信朱元璋已经变成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否则他大可直接下令杀掉朱文正而不是囚禁起来。她猜测朱元璋这样做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就像他固执地去安丰救韩林儿一样。
后来她想到了一个不敢说出口的原因——在本家中,家的继承方式是以长子为核心延续的,祭祀、居住等也由长子继承;但是在宗族中,只要没有分家,一般都是以长房为核心延续,长房继承的不仅仅是财产也包括对于同族的管理权和祭祀权。朱元璋的几个兄弟都是年纪轻轻就死于天灾人祸,谁也没提出过分家的打算,而朱文正恰恰是朱家的长房长子……
在马秀英的意识里,宗族观念并不是特别强烈,但在这个时代宗族观念就像烙印,从小就背负在人的心中,甚至族规大于王法。
比如在马秀英的前世,若是有人彩票中了500万,他愿意分给亲戚一点是他的权力,不愿意分亲戚也没有办法强行找他索要。但是这种发财的好事如果发生在这个时代就不一样了,不管你在外面做了多大的官,发了多大的财,回到家乡这一亩三分地,就得听族人的。族长有权力叫你拿出一半甚至更多的钱来发展宗族,不给就被视为不忠不孝的叛逆。刘大善人当年被族人那样欺负,回到宿县还不是得乖乖掏钱给族里修祠堂、买祀田。
如果有一天,朱文正以长房长子的身份命令朱标这个三房长子必然是件尴尬又麻烦的事情,朱标将来要继承朱元璋的大业岂能受制于人?防患于未然的最好办法就是提前扫除这个障碍,所以朱元璋或许是未雨绸缪先帮朱标挪开这块挡路的石头。
马秀英希望自己猜测错了,可是除了这个理由,她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当她明白这一点后,她就再也没有为朱文正的事向朱元璋求过情。因为她知道朱元璋对朱标寄予了厚望,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事、任何人威胁到朱标。
“可是堂哥还那么年轻……”朱标还想为朱文正求情。
马秀英打断他的话,悠悠叹道:“你要记住,你父王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你好,他不高兴的事情你就别再提了。”
朱标的眼神黯淡下去,若是连母亲都不肯帮忙,那堂哥的事情肯定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母亲明却不愿意帮忙。但他看到母亲一脸的倦怠,还是安静地闭上了嘴巴。
沉默了一会,马秀英问道:“樉儿、棡儿最近有没有认真上课?”这段时间她一直卧病在床,为了防止把病气传染给孩子们,她都不让孩子们来请安,对孩子们的管理也相对疏少。
说起自己的弟弟,朱标老成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樉弟、棡弟现在懂事了,为了不让母妃担心,他们每天都有到学堂上课。棣弟特别聪明,先生还专门考校了他,他居然能把诗经背诵下来,先生一直夸他聪明伶俐呢。”
马秀英听着也笑了,“那孩子可真是个小机灵鬼,上次来看我还知道给我准备一块姜糖,说是吃了姜糖就不咳嗽了。樉儿、棡儿可想不到这些。”
“都是碽姨娘教导的好,每次碽姨娘见了我比对棣弟、橚弟还亲切。”
马秀英忍不住感慨道:“是啊,没有你碽姨娘说不定就没有你呢,以后你可要好好孝敬她,对她要像对待我一样。”
朱标自懂事之日就听闻了李碽儿舍命救下他母子的事情,当下恭恭敬敬答道:“孩儿省的。”
母子俩又唠了一会家常,马秀英渐渐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朱标等她睡着后才悄悄离开房间。走出院门,他眼前一片茫然。王府上下都换上了白色布幔,一些鲜艳的物品都被罩布盖住,仆人们神色肃穆地行走着,整个府御充斥着窒息的压抑。他突然感觉胸口一阵抽搐,就像被人捏紧了心脏般疼痛,又似乎被石头压住胸膛喘不过气,差点摔倒在地。
恰巧袁兴有事求见马秀英,见到面色发紫、神情恍惚的朱标,急忙扶住他询问究竟。
朱标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多谢舅舅,我没事了。舅舅是来找母妃吗,母妃刚刚睡下。”
袁兴哪还有心情管其他,扶着朱标回到马秀英房间,又赶紧叫人去请大夫。
浅寐的马秀英被喧哗声吵醒,听到朱标不舒服,急忙一咕噜爬起来,朱标的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