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秀英悠悠醒来,发现自己置身在一间陌生的房屋里,除了身上盖着一床崭新的柔软的被褥,其他家什都略显陈旧。
逊影守在床边小j啄米似的一点一顿,一支红烛劈驳地燃着,在墙上拉出虚虚实实的影子。
马秀英见那红烛旁边似乎还有一支燃尽的蜡烛,烛油流了一桌子,估计这个时辰很晚了,她原本不想惊动逊影,打算自己悄悄起来找水喝,谁知刚一动弹,腹部传来锥心的痛,令她呻|吟出声,赶紧重新躺下。
“主子,您醒了?”逊影睁开眼,慌忙站起来,“您哪里不舒服,奴婢去请吴夫人。”
马秀英连忙唤住她,“半夜三更的别惊动别人,给我弄点水来。”
“您等等。”逊影走出房间,到外面小声吩咐下去。
不一会粉荷、绿柳端来两盅黑乎乎的y体,老远就能闻到浓郁的中药味。
逊影接过来小心翼翼搁了一盅在柜子上,另一盅递到马秀英跟前,“这一盅是吴夫人开的安胎药,那一盅是滋补药,夫人您快趁热喝掉。”
马秀英摸着温热的盅壁,对两个黑眼圈浓重的丫鬟说道:“辛苦你们了,快下去歇一会。叫白菱和紫鹃她们也歇着,不用守夜了。”
“夫人没事就好。”粉荷、绿柳疲惫的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看到马秀英醒来,她们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从小到大,马秀英最讨厌吃药,但是为了孩子让她上刀山下火海都可以。她吹了吹还冒着热气的药汁,捏着鼻子一饮而尽,苦得话都没法说。
还好逊影知道她的习惯,赶紧递了一颗蜜饯过来。
马秀英含着蜜饯,四处张望,“这是哪里?我睡了多久?”
“您都睡了一天,这是采石矶附近的河头堡。原本我们要去鸠州,可是吴夫人说您身子虚弱不宜劳顿,所以老爷在这里暂借一处民宅,让我们在河头堡待上个把月,等您身子恢复了再过去。”逊影说得不情不愿,似乎在为什么事情不开心。
“老爷呢?”马秀英问道,她这会最渴望见到的就是朱元璋。
逊影嘟起嘴,“老爷并没有留在这里,前方战事紧急,他领军去了鸠州。唉,除了吴夫人,其他官员的家眷都随军走了。”
“他走了啊。”马秀英声音里掩饰不住失望。尽管她知道朱元璋领兵作战不容间歇,可在她最虚弱的时候还是希望身边能有朱元璋陪伴。
“何止老爷走了,王老夫人、田老夫人、莲夫人、惠夫人也跟老爷走了,惠夫人还把老夫人都带走。”逊影顿了顿,越说越来气,马秀英出事,府里的人居然跑了个七七八八,“哼!老爷军务繁忙抽不开身还说得过去,她们有什么好忙的,平时对您姐姐长姐姐短,您真有事的时候她们就跑得远远的,倒是李姨娘愿意主动留下来照顾您。”
“粉荷、绿柳,去给我弄点热水,我要把身上擦一下。”马秀英把两个丫鬟支开,淡然一笑,“她们叫我姐姐是因为我比她们先进门而已,我都有了身孕她们还没有,能不着急吗?你啊,等你以后嫁了人没孩子就知道急了。”她没提王氏和田氏,两位嫂嫂为郭惠进门的事和她闹得很不愉快,此刻不愿留下来照顾她也在情理之中。
逊影羞红脸,“奴婢都说了不嫁人,主子您又笑话奴婢。再说李姨娘还不是没孩子,人家就心甘情愿留下来陪伴您。到底是跟了你多年的人,不像那两位……”她在马秀英面前藏不住话,以前觉得李碽儿不好,可是和任性的郭宁莲、跋扈的郭惠一比,李碽儿顿时顺眼了许多。
“难得她有心了,”马秀英感慨一声,“她和吴夫人可安排妥当?”
“嗯,她和吴夫人在这里守到天黑,见你还在熟睡,她们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这次多亏了吴夫人。”马秀英突然话锋一转,露出窘态,吞吐道:“扶我起来,我想方便……”
逊影早有准备,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罐子,笑嘻嘻地说道:“吴夫人说你不能下床,你就在床上方便吧。”
“这……”马秀英羞得欲|仙欲死,除了小时候n过床,长大了谁还在床上n啊,可是稍微坐起来,小腹就一阵疼痛,她不敢再折腾,咬咬牙,硬着头皮在被子里窸窸窣窣。
逊影处理掉罐子,回到房间见马秀英直愣愣地望着屋顶一动不动,担心地问道:“主子,怎么了?”
“幸好孩子没事,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去见八哥。”马秀英耷拉下眼皮,悠悠叹道。之前把心思放在战事上,这会想起来都后怕。如果因为她的粗心大意导致这个孩子夭折,她想死的心都有。
提到这事,逊影的表情也变得十分严肃,语气略带责备之意,“主子,您也太不小心了,若是听奴婢的先离开楼船,哪里会出现这种意外?”
“我怎么能丢下一船人自己逃命?”
那您也不该去动什么火炮,那东西多危险。”
“如果不是那些火炮阻挡了敌人的攻击,说不定敌人都登上楼船了。”
逊影气得鼻孔冒烟,连敬语都顾不上,连珠炮般地呛道:“是,是,你伟大,你勇敢,你救了一船人,可是你自己呢?要不是平时你的身子骨好,加上孩子福大命大,否则……你都这样了,那些女人还不是拍拍p|股就走掉,谁真正在意你的生死。我都快吓死了,要不是吴夫人说你只是疲惫昏睡,我、我……”说到这里,小姑娘忍不住失声痛哭。那一刻她觉得天都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