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穿着桃红褙子的小脚太婆跑得气喘吁吁,挽在脑后的发髻随着颠簸的身体一晃一晃,都快抖散了。
旁边还有一个五大三粗的马脸汉子一边用袖子擦着汗,一边喘着气不停催促道:“王婆婆,快点啊!”
周鼻子和朱重八都知晓这王婆婆是县城有名的接生婆,至于那大汉就不熟悉了,只能通过身上的麻布短褂瞧着像是谁家的仆人。看两人着急的模样,估计是哪户人家要生小孩了吧。
朱重八急忙把牛牵到路边让开了道。
八卦心特别重的周鼻子却是三步一晃、两步一摇、跳到中间挡住去路,“王婆婆,你这是去哪家忙啊?”
“哎呦,哎呦,快让让,刘大善人的夫人要生孩子了,我急着去接生啊~啊~”说话间王婆婆已被大汉拽出十多米远,只剩余音缭绕。
“刘大善人的夫人要生孩子了?”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周鼻子摸着鼻子喃喃自语。这位刘大善人的名声在宿县可谓如雷贯耳,可惜周鼻子认得对方,对方认不得周鼻子。
据说这位刘大善人父母早亡,家中只他一子,眼看家道败落,族中也无人照顾,此人索性孤身出门打拼。一去数年渺无音讯,乡邻和族人都以为他死在外面。谁知几年后,此人竟然携带大量钱财归来,建新房娶娇妻,叫人眼红不已。不过此人倒也有心,自家富了不忘乡邻,不仅出资修桥铺路,遇到穷苦人家也会慷慨解囊。众人见他乐善好施,索性也不称呼他的排名,都尊他一声刘大善人。
周鼻子感慨不已,为啥自己就没遇到刘大善人慷慨解囊的时候呢。突然他眼睛一亮:嘿嘿,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无量天尊保佑,打秋风的机会来啦!
心随神动,周鼻子抖抖身上破烂的道袍,理顺打结的须髯,梳好乱糟糟的发髻,在脸上抹了两把,露出一副道貌岸然的神态站在朱重八面前,慎重地问道:“小八,你看道长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朱重八赶着回去交牛,头也不抬。
这小子也忒没眼力了,难道是我做得不够好?周鼻子一边诽腹,一边东张西望,瞧见路边的一株枯树,扳了一枝丫充做拂尘,一手放胸前,一手掐拈花指,再问道:“小八啊,你好好看看,道长我现在有什么不同?”
“不同?”朱重八随意瞟了一眼,看见周鼻子手里拿的枯枝,笑道:“周道长,你要帮俺赶牛吗?你拿的姿势不对,手不能放在胸前,要扬高一点……”
周鼻子真快被气歪鼻子,嘴里直哆嗦,“难道你就没有觉得道长我超凡脱俗、器宇轩昂、慈眉善目、沉着冷静、博学多才、英姿勃勃……”
朱重八抬头望天,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周道长,时辰不早了,明日小子再来听你教诲吧。”
对牛弹琴最可悲,周鼻子驱蚊子似的赶走朱重八。刚走两步,猛然醒悟打秋风的正事还没做,光顾证明自己的风采了。可是连一个稚子都无法征服,如何征服那位刘大善人?他盯着朱重八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珠一转,疾步上前,大声唤道:“小八,你想不想吃烤红薯?”
朱重八身体豁然顿住,转过头来瞪大眼,哈喇子随着点头的频率四下猛飞,“想!哪有?”
“嘿嘿,只要你好好配合我,别说烤红薯,烤鸡都有!”周鼻子笑得和蔼又可亲,附在朱重八耳边低语几句。
“当真?”朱重八半信半疑,两道细细的眉毛拧成外八字。
周鼻子信誓旦旦地保证,“别磨蹭了,再磨蹭烤鸡就飞了。”
朱重八告诉自己不要相信周鼻子的鬼话,可是烤红薯、烤鸡的诱|惑太强烈,他吸吸鼻涕,扔下一句“等着!”就牵起牛快速往刘地主家跑。
半个时辰后,刘大善人的宅子附近出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高的那个是略修边幅的周鼻子,矮的那个是把牛牵回牛棚的朱重八。
为了顺利吃到烤红薯、烤鸡,朱重八特意偷了哥哥一双草鞋套在脚上,鸟窝般的乱发也被梳得服服帖帖挽成冲天髻。此刻他一脸好奇和兴奋,四处张望,不确定地又问一遍,“周道长,真的如你所言,只要俺们进去说几句话,刘大善人就会给俺们吃的?你可别骗俺,为了烤红薯俺连俺娘盛的米糊都没喝就跑来了。”
周鼻子吞了吞口水,愤愤道:“就你这臭小子还有米糊喝,咳,咳,米糊算什么?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保证烤红薯会有的,烤鸡也会有的。”他深吸一口气,露出一副前所未有的庄重神情,叮嘱道:“从这一刻起,你不能叫我周道长,直接叫我师父即可。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我的徒儿小八,为师乃是从青城观出来的得道高人,此番专程为刘家指点迷津而来……啊!无量天尊!”
朱重八用力点点头,为了传说中的烤鸡,头可断、血可流,虽然听不懂周鼻子的话,反正照做准没错。
伪师徒商量妥当就围着刘宅转圈,寻找进入的机会。
刘大善人名声虽好但他只是个平头百姓,当然不能修葺高墙大院,只能修个普通民宅,然而这院墙虽不高,面积倒不小。两人走得双腿发软,但见前门紧闭,后门也被|插了销,四周连个狗洞都寻不着。不过墙内的动静倒能听得一清二楚,只听里面呼喊声、奔跑声络绎不绝,鸡飞狗跳,十分热闹。
“俺们翻墙进去吧。”朱重八迫不及待想见到烤鸡。
“不行,我们是专程为刘家指点迷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