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花现在彻底明白姑姑们常说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道理。遇见一个和尚打不过,遇见一个妇人还是打不过,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她决定马上返回老家再也不出来。见杨云花想走,将士们连忙把她拦住,没有朱元璋的命令,他们不好束缚杨云花,只是用刀枪封锁住去路。费聚慌忙挡在杨云花身前,挥手乱叫:“别伤害我未来媳妇!”他心急如焚,既舍不得让杨云花走掉,又不愿见杨云花受伤害。驴牌寨的人纷纷鼓噪,冲到杨云花附近,大有再度以死相搏的愤慨,就算女神形象开始崩塌,那还是他们的女神,不能让人欺负。局势似乎一触即发,马秀英见状一把扣住杨云花的手腕,扬声说道:“我们女人之间的事,你们这些爷们也要掺和?”又对杨云花厉声喝道:“输了就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你是嫌驴牌寨死的人不够多吗?”她早就察觉杨云花的武功套路不像一般杂乱无章的功夫,有心将她留下以供驱使。再则刚刚攻下驴牌寨,还得留下杨云花这个寨主稳定人心。“你想怎么样?”杨云花的心一下提起来,她就是看到驴牌寨的人都得到妥善安置才放心离去,可是目前状况似乎出了一点意外,如果因为她再让驴牌寨的人受难,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你究竟是何人?年纪轻轻竟有一身好功夫,况且我观你武功套路不是寻常百姓的招数。”马秀英的目光在火把的映照下炯炯有神。“我是天波杨家后人!你还不放开我!”说到家人,杨云花满脸骄傲。由不得杨云花骄傲,因为天波杨家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们只要一提起杨家将都忍不住翘起拇指大大称赞一番。杨家世代忠烈,儿郎为国捐躯,余太君百岁挂帅,杨门女将血洒抛泪崖等等保家卫国的事迹早已流传市井,特别是在元人的统治下,百姓愈发怀念这些汉室忠臣。果然众士兵哗然,看杨云花的眼神都带上一丝敬意,不知不觉放下手中武器。驴牌寨的人则又惊奇又自豪,原来他们跟随的竟是杨家后人,对女神的敬仰重新达到一个刷新度。岂料马秀英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原来是杨家后人啊,杨家真是越混越落魄了。”“你,你混蛋!”杨云花呲目欲裂,她技不如人可以忍受别人的羞辱,但是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侮辱她的家人和祖先。马秀英无视杨云花的愤怒,松开手,嘲弄地笑道:“我说错了吗?我以前听说杨家男人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女人都是不让须眉的巾帼,世代忠勇卫国,临死不屈。可是我今天居然见到了一个做山贼的杨家人。因为你的出尔反尔导致驴牌寨的毁灭,因为你的恣意任性让原本不用死伤的驴牌寨兄弟死伤!真是可笑!真是丢脸!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杨家后人。”“你……”杨云花面如死灰,无言以对。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时的任性之举居然给驴牌寨带来毁灭性的打击,更给杨家带来这么多负面影响。那数百年的名声都被自己毁了,她还有什么脸面见列祖列宗。马秀英指指神情复杂的众人,耸耸肩,“是不是恨不得杀了我?可是你杀了我也堵不住他们的耳朵和眼睛,今天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开,也不知道你的家人听见你的所作所为会如何想。”“求求你,不要说了!”杨云花的脸色苍白得吓人,身体剧烈颤抖,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到地面,若不是为了维持杨家最后一丝颜面,她早就崩溃了。“唉!”士兵们流露出一丝同情和不忍。费聚手足无措地站在杨云花身边,想安慰又不知如何安慰。驴牌寨的人喊道:“大当家,我们不怪你!没有你,我们早就饿死了……”徐达悄悄对汤和耳语:“嫂夫人是不是有点过了?那么小个女孩……”他这会有些相信朱元璋没有诳他了,马秀英对一个女孩都这么凶,说不定真能干出绑他老娘的事来。汤和心平气和地说道:“马夫人做事自由主张,她这样做肯定有她的目的,你看着就是了。”再逗下去恐怕适得其反,马秀英肃颜正色道:“哭有什么用?哭能解决什么问题?我要是你,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怎么爬起?”杨云花停止哭泣,眼中恢复一点神彩。马秀英扫了一眼侧耳倾听的众人,慷慨陈词,“杨家一直都在抗辽抵金,平南征西,一口金刀八杆枪,令敌人闻风丧胆,对宋朝可谓居功至伟。现在鞑子铁骑践踏我汉人山河,为何不见杨家人出战?虽然你杨家遭受奸臣迫害立志归隐,不理朝中的政治斗争,可一旦世人需要,你们就应该立刻放弃个人恩怨,重新站出来。因为你杨家就是一面抵御外敌的旗帜,怎么可以放任外敌肆虐中原!现在正是元人入侵,百姓低靡的时期,可知道有多少人盼着杨家人的出现?你们就真的忍心让那些祠堂供奉杨家牌位的百姓在绝望中死去吗?”一番话说得杨云花心潮澎湃,又委屈又羞愧地解释道:“可是我们杨家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多人了,我很多叔伯都阵亡了,我祖母姑姑们也心灰意冷了……”悲绝的泣述刺得众人心痛,许多人都悄悄抹泪。世人皆知杨家忠烈,可谁想过这忠烈背后杨家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马秀英鼻腔酸涩,她所了解的杨家历史远比这些人知道的多,因而更明白杨家的艰辛和不易。然而明白归明白,现在正是朱元璋用人之际,需要杨云花乃至杨家人供其驱使。她仰望夜空,平复心情后抛出一道让杨云花无法拒绝的诱饵,“所以你更不能让杨家落魄下去。佘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