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书房中,除了众人偶尔发出的呼吸声,似乎便没有其他的声响了。
那些天眼营暗杀部队,似乎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夜幕之中。他们是黑夜的仆人,行走在刀尖之上,出入之诡异,即便是道乾山的道士,都不一定能够看出他们的踪影。
天眼营完成目标,亦或是没有完成目标,都会将现场还原成原来模样,不留下痕迹。
天眼营的刺杀没有次数之分,一般就是一口气不论代价将敌人杀死;若是暴露了,还有一种可能,便是撤退来日再战。但今日怎么说都应该是按照第一种方案来行动的,毕竟司马騳请他们来可是作为保镖的!他们就这么走了,难道不怕司马騳被董胤所杀?
董胤虽然认为天眼营之人全数逃跑了,但他丝毫不敢松懈;他带着权奉聂辰缓缓朝殿上靠拢,随时准备迎战。
直到他们都走上殿来,却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如此看来,这些天眼营之人是真的撤退了。
董胤望向门外,之前被自己打昏的人也是不在了,看来被队友给救走了。
董胤松了口气,他静静可看着眼前的司马騳,而对方依然闭着眼睛,看来是不知道董胤都走到自己的面前了。董胤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这个老头跟自己争权夺利,但他根本不想去杀死他。虽然他们出发点不同,但真实的目的都是为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家。
“司徒大人,起来了罢!”董胤朝司马騳喊道。
面对董胤的喊叫,司马騳没有丝毫的反应;董胤皱了皱眉头,不是说老年人的睡眠质量都不好吗?怎么刚才那么大的声音都没把这个老家伙给弄醒?
“司徒大人!”董胤又喊了一声,声音比之前又高了不少。
司马騳依然没有理会他,看得董胤心中充满狐疑;他让权奉二人退后,自己则是靠近了司马騳,看他一脸平静,脸上褶皱松散,鼻子也没有动静,大叫一声不好。
“司徒大人!”董胤摇晃着司马騳的身体,大声喝道。
这次,司马騳终于有了动静,但并非是醒了过来,而是被董胤摇晃身体之后,全身无力的倒了下来……一国重臣,三朝元勋,便是在这么一个平淡的夜晚,静静地离开了人世。
“该死!”
董胤并不是因为这个老家伙的死而感到懊恼,要知道,这个老家伙死了才是扫除了他最后的障碍;但这个老家伙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谁都会觉得是董胤将司马騳给杀死的。
“大将军,这应该是司马騳留下的话……”权奉发现了桌上一张平铺的纸张,将之递给了董胤;董胤见上面一片整齐飞舞的书法,知道这是司马騳亲手所写。
“但愿他写了些好东西吧……”董胤喃喃说道,如果这上面全是些不利于他的言论,那他只能将这遗书抹除;若果不是,那他至少可以把这东西当做是自己没有杀死司马騳的证据。
“我本南阳布衣,父母早逝,偶遇先师,方能得此殊荣,侍奉先帝。而今大限已至,念及过往,不由涕零。如今天下大乱,大将军虽然薄德好权,但势必无法铸成国家覆亡;某一思再思,大将军若掌大权,必忧国忧民,所谓叛乱,不过地方农民难以生存,不堪压迫,不得已而为之。大将军需苟存善心,不可大开杀戮,否则大乱将至也……”
余下的便是些不关疼痒的遗书,看来这司马騳早已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提前将遗书都给写好了。不过他给董胤提的意见,也是发自肺腑;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掌握国家大政,只能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董胤身上……
“司徒终究是忧民之人……我方才如此说他,也着实不该……”董胤轻叹一声,将这张纸折了折揣入怀中。这张纸毕竟还有司马騳的遗书,他必然要将这封书信交给他家属的。
他终于知道那些天眼营的人为何撤退了,看来之前第一波进攻完了之后,他们是打算询问司马騳接下来怎么办的;但没曾想司马騳竟然已经魂归西天,他们的任务已然失败。那时候不撤退,难道还等着董胤来找到他们吗?
董胤带着二人离开了书房,离开之前还将司马騳的遗体重新摆好。他是第一个发现当朝司徒大人逝去的,但他不会说出来。这种事情,还是让其他人发现的好,毕竟自己去告诉天下,司马騳去世,那不是招人怀疑吗?
董胤不会去做这种事,他所能做的,便是将这个国家治理的更好。他将会把自己的这般宏愿,同时揣着司马騳的期待,朝着更远的未来走去。
在烛光的映衬之中,司马騳脸上的皱纹似乎又伸展了不少,微微闭着的眼睛中,一滴泪水划过那张老脸,滴在了地上,随即消失不见了……
元隆十四年冬,司徒司马騳逝于长安永乐宫书房,年八十三。皇上得此消息,泪流如柱,罢朝三日,追赠为大司马,谥文勇公,祀于宗庙之中……
数日后,永乐宫正殿之中。
董胤在大殿的中央来回踱步着,身上的甲胄已经换做黑色的朝服;他面色凝重,盯着眼前几乎是跪着的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司空大人,你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半柱香了……”
那人正是张先,司马騳履行了他的约定,将司空的位置交给了他。但数日之前,司马騳竟然死于书房之中,这如何不让张先恐惧?
因为司马騳之死,罢朝三日,直到今天他才有幸见到了董胤。见到董胤后的第一句话,便是想要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