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要我亲自喂你?”
喂?你那叫喂吗?哪次不是点了我的穴,硬生生往我口里灌,在你眼里我从来都不像个病人,根本就是一个逃不出你手掌心的小虫子。
我自岿然不动。
墨浅像是早就将我看穿了,小勺又搅了一搅,幽幽道:“不喝也行,那就养着吧,养个十天八天的也能好了,就是这几天里吧,有些事情你就别打算过问了。考虑你需要静养,我就不让别人再来探望了……以免打扰你休息!”
我这才醍醐灌顶,明白了他刚才那句“这样也好”是什么情况!
没有办法,和墨浅斗智斗勇,我永远不可能赢,他总是能抓住我的关节,让我服服帖帖。而现在初云行就是我所有的关节,我和初云行的过往他再清楚不过了。
只是有些事情他还是无法想到的,他永远不会意识到我为了那个人到底可以多疯狂!他死了,我此时更多的不是恨,而是悔,悔我为何不能替他去死。我不想至死方休是因为他的画上句点,那个句点的终结是我才对。
我迅疾地移过去,夺过药碗,再未说什么,仰着头一口喝干了那些涩涩的东西。我将药碗放在床边,抬头看墨浅,墨浅的脸色却不是刚才那般云淡风轻了,反而有些僵,愣愣看着我。一旁的秋尘咳了两声,他才察觉到自己的失常。
“嗯,果然乖很多。”
我灼灼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等着他开口。
他扯扯唇角,一声苦笑。
“初云行在你布下结界的那日,便离开了幽冥涧,自那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至于去了哪里,不得而知,当时秋尘气不过想要揪他出来,还特地去沧海仙人那里取了追风神灯,四海八荒里照了个遍,还是没寻到。我们也是昨天才见到他的……”
尸体。
我只是觉得震惊,他……一千年里,去了哪里?连追风神灯都找不见的除非灰飞烟灭。他难道在一千年前就已经死掉了吗?不,不可能!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
而墨浅似乎很明白我的想法,“大约三百年前,追风神灯曾闪了一闪,但是却未能定下具体的方位,那之后再也没有反应了。”
那他是如何躲过神灯的追踪的?以前追踪妖魔时,神灯可是万无一失的,几乎没有它寻不到的,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样一个大的困惑还未想通,我心中的另一个问题又冒了出来,迟疑半晌还是问出了口:“那他是怎么死掉的?”
我想是不是不提这件事情他就没有离开,是不是不提这些,他就还会回来?我不愿承认,不敢承认,可是又不得不承认。
秋尘走过来坐在我身边,环住我的肩。
我轻轻靠过去,身体颤抖的厉害。
“仙元被吞噬,魂魄散尽,这肉身似乎是被什么术法刻意修复过,虽然受了重创,但是不会很快灰飞烟灭,不过,”墨浅顿了顿,目光望向我,有些不忍,我勉强掀掀唇角,他才继续说下去,“不过,也只是时间问题,这种诡异的术法到了一定的时间就会自燃,初云行的肉身也就会不复存在!”
我听得恍惚,心里却平生出一些慰藉。
他终于还是没有决绝到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悄消失。到最后他都还记得这个死战,记得用这具我抱过依恋过的身体来告诉我,这所有的一切,和初云行有关的一切,已经休止了。
从此这世间再也没有初云行。
他曾对我说:“璇儿,无论生死,我都会对你不离不弃!”他给的诺言,变得苍白,生时他离我远去,去时我不在他身边,曾以为这世间即便生死也无法将我们分开,可是此时此刻,在生死面前,我们都那么无力。
那个梗在我们之间的除了生死,还有另一个存在。只是,这一千年里她又在哪里?在生死关头,她是不是一直守在他身边,他曾经承诺于我的,是不是也曾对她说过,我不能也无法做到的事情,她应该做到了吧?从这个意义上,她还是比我幸运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