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城的四月算是梅雨季节,经常一个星期见不到太阳,不是下雨就是阴天。雨也不大,就是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风中已经有了一丝热气,配着雨水吹在身上粘粘的。室内也到处都是潮气,连镜子上都是水雾,每次照镜子都要先擦一遍才看得清。
在这个全年最难受的季节,我理所当然地随着大家一起发霉。本就不爱上课的我更加不爱出门,除了跟叶萱约会,大多数时间都窝在宿舍里。叶萱已经对我不抱幻想,不再劝我去上课,每次听说我没去上课都一脸无所谓:“你爱干嘛干嘛吧。”
我也乐得清静,一个人在宿舍的时候看了很多书和电影,也闲来无事学了一些专业软件,自认为比上课收获更多,于是更加心安理得。
有时候在宿舍待累了,我会在没雨的时候自己去海边,在沙滩上坐半天。津城的海没有那么蓝,黄黄的有点浑浊,海风很腥,但能让人清醒。此时已经有一些不怕冷的人勇敢地脱掉衣服跳进了海里,展示着各种各样的ròu_tǐ。
看着这一切,有时我会迷茫,突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四月的天气不应该是春寒料峭的么,在家乡,倒春寒会逼得人们重新裹上大棉袄二棉裤,所谓冻人不冻水,人们在冻得瑟瑟发抖的同时,街上的冰肆意地化为脏水,被匆忙赶路的行人甩在裤子上。
这是我早已习惯二十年的生活,可是为什么呢,现在的我却穿着单衣,荒唐地坐在南方的海边。我开始无比地思念北方的一切,拿出手机打给了妈妈,寒暄了几句后,我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对于孩子的喜怒哀乐,母亲永远是最敏感的,她问我:“儿子,是不是在学校遇着事儿了?”
我声音已经有点哽咽,但我竭力控制着,“没事儿,就是。。。今天没课,想你了呗,嘿嘿。”
“真没事儿?有事儿一定要跟家里说知道么,钱还够不够花?”
“够够,真没事儿,同学叫我了,那先这样啊妈,拜拜。”没等她说话我便挂了电话,眼泪也终于掉下来了。
我不知道这种情绪是如何得来的,一句想家似乎不能完全解释。这种情绪很汹涌,以至于晚上跟叶萱约会时,我因为一点小事发了脾气。
叶萱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姑娘,她很快觉察出了我情绪的不对,并没有跟我吵架,她温柔地把我抱在了怀里,“你今天情绪不对,发生什么事了?”
在叶萱的怀抱里,我很快平静了下来,并向她道了歉:“我也不知道,就是很烦躁,莫名其妙的,对不起啊,不该跟你发脾气。”
“傻瓜,我是你老婆呀,拿我出气是应该的,只要别打老婆就行,嘻嘻。”
这句话让我感动得又哭了起来,只觉得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只有这个温暖的怀抱能让我安心。叶萱帮我擦着眼泪,轻轻地拍打我的背,像温柔的母亲。
“亲爱的,你太累了,五一长假快来了,我们出去散散心吧。。。”
对于五一的三天假期,我并没有什么期待,毕竟对我来说,天天都是放假。叶萱倒是兴高采烈的,跟小学生要出游似的,还有一个星期,就开始计划游玩线路了。
在校外的网吧,叶萱盯着网页查了两三个小时,最后一打响指,“就三亚了!”
对这个决定我持保留意见,但我不敢说,只能委婉地提出一点微弱的建议。
“那个。。。三亚不也就是海么,咱天天看海呢。”“那能一样么,三亚的海多蓝啊。”
“是是。。。可是三亚人可多了。”“五一小黄金周,你给我找个人不多的地方呗?”
“是是。。。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的意思是不同意?”叶萱又眯起了眼睛,这是要变身的前兆,还把两个小拳头攥紧了。
“同意,不能更同意。”我平静地说道。
我不想去的另一个原因是,听说三亚宰人挺狠的。和叶萱在一起后,我的钱包越来越薄,裤袋越来越干净。钱是真不经花,挣钱是真难。为了三亚之旅,我特意跟常山借了两千块钱,这小子家底厚的很,两千块钱完全就是洒洒水,我跟他说好,一个月还100,毕业之前就能还清。
有了这两千块钱,我的底气也足了起来。从津城到三亚没有直达的火车,转车要浪费很多时间,我大手一挥,“坐飞机!”
上网一查,我傻眼了,这么近的距离,最便宜的机票也要一千多。我苦笑着跟叶萱说:“还是坐火车吧,咱飞不起。。。”
叶萱没有丝毫不快,很开心地说:“本来就想坐火车呢,还能看风景,飞机那么高,我还有点怕呢。”
我知道叶萱是安慰我,但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暗暗发誓,将来挣钱了,一定给她最好的生活。
一切准备就绪,4月30日傍晚,我们踏上了开往广州的火车(去三亚要在广州转大巴)。对于火车我是深恶痛绝的,好在这次买的卧铺,而且是两张下铺,时间又不长,只有一晚上。最不同的是,我心爱的叶萱,此刻就在我旁边。
一上火车叶萱就兴奋起来,自小生活在津城的她很少去外地,唯一坐过的一次火车只是去临市,车程一个多小时,还是硬座。也就是说,这是叶萱第一次在火车上看见床。
叶萱拍拍铺位,还坐在上面用屁股颠了两下,然后点点头,表示满意。我捏捏她的鼻子,“看你那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叶萱兴奋得懒得跟我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