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的余波并没有就此终止。帝国情报部,包括许多民间义士,对出卖我军整条防线、造成八万多将士阵亡的叛徒——邻居家爸爸——展开了一波又一波无惧生死的刺杀,在付出数次沉重代价后终于成功。但我的爸爸再不会回来了。我恨一种叫做“荣誉”的东西,我更恨自己那天没有哭。
邻居家的房子被愤怒的镇民烧了。邻居家妈妈疯了,淹死在塞勒涅河里。我再没有见过邻居家哥哥,只知道他带着弟弟妹妹离开了阿尔,一直到很多年后……
我在清晨安静的街道上飞快跑,一直跑到城北,一片低矮的窝棚区出现在眼前。感谢裁决神纽克利!这里没有被炸。我松下一口气。
我提起裙子,踏着满地污水的泥泞路面走进窝棚区狭窄的街道,水渗进布鞋里,非常不舒服,我继续向前走,急于见到让?贝尔蒙多。熟悉的木板房出现。这是一个非常简陋的房子,说是房子其实相当勉强,它只有一间房间,几片单薄的旧木板围成四墙,一块打满补丁的油毛毡遮盖在上面作屋顶。我几步跑上去推开门,门上没有锁,这里的房子都没有锁,因为屋里什么也没有,不值得惦记。
保罗正在房间里收拾,见到我马上说:“哥去车站上工了。我们都没事。听说是被服厂被炸了。”然后,他带着不附和年龄的严厉硬生生对我说:“哥不让你来这里,为什么你不听?有事在学校里找个没人的地方告诉我就行。”
一年多前的一天,我再次见到邻居家哥哥,让?贝尔蒙多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大青年。他变得非常厉害,肤色黝黑,满脸又长又脏乱的胡子,以至于看上去象个三十几岁的大叔,完全看不出以前俊俏的模样来。他正在杂货店前乞求老板赏一份工作,身边老实站着他的弟弟和妹妹,老板拒绝了他。他朝我看了一眼,显然认出我来,露出震撼的表情,然后脸上肌肉一紧,拉着弟弟妹妹扭头就走。
“让——!是让吗?”我马上追上去,我的直觉不会错。
他没有说话,反倒是他的妹妹珂赛特尴尬的向我行了一礼:“日安,李小姐。”透着路人般的生疏。
珂赛特穿着一身破烂到完全看不出本色的裙子。我还记得小时候的她穿着干净漂亮的花裙子,老老实实的站在窗边叫我:“辛迪,和我玩娃娃吧!”
“才不!我要和让爬树掏鸟蛋。”那时的我对整天羞羞怯怯的珂赛特很不感冒,总是手里晃荡着草编鸟笼跟在让屁股后面漫山遍野到处探险。让很照顾我,有好吃的他一定第一个想着我,看着我吃得香就笑得眯缝着眼睛很开心:“我将来要天天让你吃肉,把你养得胖胖的。”我不明白他眼中的期待,只是埋头拼命吃。那时的我和同龄的孩子比起来确实胖,经常被取笑:“胖妞嫁不出去!没人要!”于是我坐在地上哭,不停的哭,让就去追打取笑我的坏孩子。
“这些年你们去哪儿了?”我问。
“好多地方。”珂赛特说,疲惫不堪,“因为没有户籍,在一个地方总待不长,没有定居的地方,就回来了。”这是很无奈的事情,没有户籍就找不到正经工作,也无法购买房子住下来,还会被警察抓捕,颠沛流离。
我想,是时候回来了,这么多年过去,镇上人心里的仇恨肯定已经淡了。尽管我还恨着邻居家爸爸,但我不恨让,完全没办法对他恨下去,父亲做的错事,为什么要让孩子背负呢?而且已经背了这么多年了。当年让只有十二岁,还要养活更小的弟弟妹妹。即使许多成年人,过不下去,饿死病死也是常见的事,阿尔镇每个月都在发生。让把弟弟妹妹照顾得这么好,我觉得让很了不起。
我拉起珂赛特的手热情邀请:“还没有安顿下来吧?先住我家里吧!”。贝尔蒙多一家三口盛情难却,来到我家。我烧了热水,让他们都去洗澡,找出爸爸当年留下的剃须刀,递给让。
当让从浴室走出来时,我险些不敢认!剃去胡子后,竟是一张出奇英俊的脸,没有了当年的稚气,因而更显成熟、稳重、阳刚,让人忍不住就会全然信任这样的人。我看楞了神。气氛忽然变得尴尬。
“你的头发长长了。”让目不转睛看着我,轻柔说出重逢后的第一句话。
我的头发很好,很长很亮,编成两条粗粗的长辫子垂在胸前。妈说:“瞧你都吃到哪儿去了?光长头发不长肉。”我一向对自己的头发很得意。
我突然红了脸。
“这些年很辛苦吧?”
“还好。”让说,“你呢?嫁……”,让没问下去,好像不想知道答案。帝国法律,女孩十五岁就可以结婚,我十五了。
“我还在上中学。”我回答。
“还在上学啊?女子能读中学很不简单。”
我扯起嘴角得意的笑了,炫耀道:“我的成绩是全校第一名,妈妈说等毕业了送我去比亚里茨上大学。去年,伯良地公爵小姐被比亚里茨大学录取了,成为阿莱省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大学生,现在女子也可以报考大学了!不过,我想学文学,我喜欢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