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下去!”
此声一呼,顿时有人响应。
“露兰春滚下去!”
“戏子!恬不知耻的戏子!”
露兰春鼓足气韵,可惜一句唱词还没有唱完,台下就轰然起哄,竟然有人在共舞台起了骚乱。
起哄的不是别人,就是那群聚在一起的学生,约莫一二十人。
这群学生显然是有备而来,聚在一起故意给露兰春喝倒彩拆台,也不怕这里是黄金荣的地盘。
为首闹事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张记包子铺扬言的郭维民,嘴里还激愤喊道:“戏子误国!露兰春你还有何脸面登台,前日唱《九更天》,今日又唱《文昭关》。我看你就是为那前朝做唱词!滚下来!”
露兰春画着花脸带长须立在台上,眼睛看着这群慷慨的学生,她的双手藏于袖中,只是有些微微颤抖。她搞不懂,为何自己一个小女子唱几出戏都有人故意刁难,之前委身于黄金荣她认了,难道自己离开舞台才能寻一个清净吗?
郭维民见露兰春站在舞台上毫无反应,忙对旁边同学示意,砸!
这些学生也都是极为冲动,也是善于联想,文昭关伍子胥是复仇于楚,他们倒能想到露兰春是怀念大清,凭两出戏就给露兰春扣上了一个残酷而又顽固的帽子,也真是难为了他们。
这些学生顿时拿起旁边桌子上的茶杯,瓜果烟头之类的东西,反正看见什么拿什么,一股脑全往台上丢去,也不怕误伤台下观众。
台下观众纷纷起身躲避,谁成想这些学生喊两句也就得了,竟然还砸起东西来。这种情况谁还敢坐在座位上淡定看戏,一个杯子砸过来肯定见血。
一楼大厅怎一个乱字了得,陆云他们幸亏来得晚,坐在人群后面,要是坐在前边,说不准飞来一个茶杯就扣在头上。
这只是一楼观众厅,二楼倒是无事,但是二楼的观众也都是探着身子看楼下的热闹,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
露兰春在台上见学生砸东西的时候就连忙往后急退几步,倒是没有被东西砸到,只是现在舞台上已经满地狼藉。
这群学生也是见好就收,扔完手里的东西跑得比兔子都快。等共舞台里的青帮弟子反应过来,这些学生早已经跑的没影。
露兰春只是低头看着舞台上的狼藉,心里无奈苦笑,明天自己少不得又上一次新闻出丑。
学生跑了,其他观众可不干了,都嚷嚷着要退票,我管你场子是谁的!
郭沫若小声道:“要不咱们也回去吧,今天这里太荒唐了。”
“回去干吗?戏还没听完呢。”郁达夫坐得稳稳当当,丝毫没有回去的意思。
郭沫若又道:“要我说也不怪这群学生,之前露兰春唱的《九更天》确实太离谱,我都想写篇文章发到报纸上,这种行为就该好好反思一下。”
陆云怪异的看了郭沫若一眼,听他想要批判露兰春,倒是想起郭沫若的一首诗来,是关于麻雀的。
这首诗很有意思,是这样写的,麻雀麻雀气太官,天垮下来你不管。麻雀麻雀气太阔,吃起米来如风刮。麻雀麻雀气太暮,光是偷懒没事做。麻雀麻雀气太傲,既怕红来又怕闹。麻雀麻雀气太骄,虽有翅膀飞不高。你真是混蛋鸟,五气俱全到处跳。犯下罪恶几千年,今天和你总清算。毒打轰掏齐进攻,最后方使烈火烘。连同武器齐烧空,四害俱无天下同。?
在郭沫若心里露兰春也就是一只麻雀吧。
郁达夫反驳道:“鼎堂,你太认真了。这只不过是京剧而已,那群学生也是钻了牛角尖。我不反对学生搞游行,大家可以反对外国列强,可以申明自己的爱国立场,可是跑来戏院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事情。”
陆云颇为赞同郁达夫的观点,郁达夫虽然性子特立独行,但不糊涂。郭沫若听了郁达夫的话不再开口。
“我们是来听戏的,不是来看学生砸场子的,你们共舞台就是这样招待观众的?”
观众们都嚷嚷起来。
“就是,你们好歹给个说法。”
观众们纷纷表达不满,在一楼也不全是普通的观众,其中也不乏有名流显贵,倒也不惧黄金荣这个流氓头子。
负责共舞台安全事宜的青帮弟子张老六满脸陪笑着说道:“对不住了各位,让您各位受惊了。黄老板今天不在共舞台,各位先请坐,一会给您上好茶。”
自从上次黄金荣被卢筱嘉绑去,这群小混混也是长了教训,不敢在共舞台随意呵斥观众,生怕再一巴掌打出一个军阀儿子来。听说上次想要邀功打卢筱嘉的那位被黄老板扔到黄浦江里了。
“我们可以再坐下,可是露老板今天还能不能唱?”
张老六小跑到台前笑问道:“露老板,您看今天还继续唱吗?”
露兰春现在脑子还一片混沌,一时也没听见张老六在叫自己。
“露老板,您看今天还继续唱吗?要不您先歇一歇。”张老六耐着性子又笑问了一遍,声音提高了不少。
露兰春反应过来,还唱吗?一时有些拿捏不定,她倒真想一下子离开舞台,可自己又舍不得,除了舞台,自己还有什么?一无所有。
陆云在台下见露兰春有些踌躇,拉着郁达夫站起来喊道:“露老板,再来一段,大家都等着呢,不然一会花儿都谢了。”
说完,就鼓起掌来,还用胳膊碰了下郁达夫。郁达夫反射弧有些慢,但好歹也明白过来,也跟着陆云鼓起掌来。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