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情绪转变如此之突然。
袁长文脸上的眼泪已经干掉,悲伤的情绪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豪情万丈。
对面三人,就这么看着袁长文在情绪中转换,就连那女人也不知说些什么。
每个人的经历、知识储备、教育背景,几乎可以决定一个人的性格。捕快们就凭借精通此道,从而在审讯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但在袁长文这里,却屡屡碰壁。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思想异于常人,也不是因为他被判定为疯子。事实上,在捕快来之前,就查看了所有资料,自以为掌握袁长文的思维模式。
哪里知道,袁长文正在斩杀“自我”,一个连“自我”都没有的人,如何被把握思维模式?
事实上,这种状态袁长文自己也没法把握和控制,因为根本没有一个指导手册来告诉自己,这里是哪,下一步该怎么走。
都没有!
袁长文从小的教育,就是要抛弃负面情绪,一旦负面情绪出现,最好立刻放掉将注意力转移到正面情绪上。
而且,斩杀“自我”开始之后,袁长文的情绪已经不受自己控制。有时难受,有时悲伤,有时清明,有时轻松。
臣服于此刻,那么这些情绪的出现,自己也需要臣服。
让“道”来掌控自己的生命,而不是用自己的小脑袋来判断甄别一个对自己好的选择。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如何能确定何为好?
此刻好,就是未来好?
此时好,就是一生好?
谁敢保证,谁敢确定?
既然什么都无法确定,又何必总是想要掌控呢?
这种思想,袁长文能想通,但是却不容易做到。二十多年的教育,已经让他的思想筑起坚实的防线,那片沙漠上的建筑群可不是摆设。
建筑的一砖一瓦,都是袁长文亲手放上去的,也许是有意识放上去的,但大部分都是没有经过思考放上去的。
若是自己的思维都没有经过思考,这人生还有什么是属于自己的呢?
全是别人的!
别人思考出的话语,思考出的感悟,自己直接就拿来用,并且以此为傲。如果恰好这份感悟是自己在同事中独有,那么不得了啊!
轻则随口说出,享受着别人赞叹的眼光。重则大声辩论,以此获取更多的崇拜。
认知升级,呸!
不过是“自我”的把戏而已,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丰富“自我”,都是在不真实的基础上各种添加,以获取对方“自我”的赞叹。
听了一句话,就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谁在豁然开朗?
不管是赞成心灵鸡汤还是否定心灵鸡汤,都属于“自我”的伎俩,都是在对立事物中选择了一个。
我不要!
唯有真实,才是自己的追求。
不,唯有清除不真实,才是自己的追求。
“你究竟想要什么?说出来,我相信很少有我张家做不到的事情。”
女人带着傲气,再次说道。
对于唯一一个可以跟老张对话,并且让老张出现异变的人,这女人肯定不会轻易放弃。
袁长文看着她,没说话。
怎么说?说自己想要真实?
有什么好说的,说出来没人了解,没人理解,所有人都会劝说自己,这条道路没有任何意义。
的确,这条路没有任何意义,不会让自己获得神通,也不会让世界变得和平。
憎恨虚假,厌烦不真实,才是袁长文踏上这条路的理由。
而现在,理由什么的根本不重要,因为已经回不去了。
谁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甚至没人知道这条路会不会有尽头。
唯一的几个人物,都是两千多年前的传说,耶稣、佛陀、老子。
我算什么东西?
竟然妄想跟这几位并肩而立?
竟然妄图达到他们的高度?
不过,又有何不可呢?谁把这种不可能放在我的脑子里?
如果没人可以走到他们的高度,为什么他们还会留下著作,难道只是为了炫耀和嘲笑凡人?
我真的可以吗?
这条路真的有尽头吗?
我可以在有生之年,站在那山巅吗?
如果不可以,那么我这一生,岂不是荒唐岂不是荒废,连最低层的人都比自己过得精彩。
哼!
就算这样,难道自己会放弃?
再想想,没人理解我才是最好的状态,我也不想跟人交流共同进步之类的。真有人理解我,甚至踏上同一条道路,那又如何?
我都不确定对方是真实的,他的状况与我何干?
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宇宙,所有的发生都在我的脑海里,有什么可以在外面吗?
没有!
全部都是里面,都在自己内心。
我对他人的认知,是放在我的脑海里,不管他人是否真实,这些认知都在我内心。
成熟、妖艳、大气、有责任、高矮、富有……这一切的标签,都是我贴上的,都在我这里。
还有什么不是呢?
我觉察到这个桌子,桌子真实与否根本无法确定,也根本不重要,因为我觉察到了,是我里面觉察到的。
我觉察到开心,是什么引起开心的也不重要,关键是我觉察到了。
一个有责任心的人,会通过行为来表现出自己拥有责任心,但这一切都在我的觉察中。
我的喜好、我的家人,哪一个不是我觉察到的?
他们真实存在吗?
无法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