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义治军虽然严格,却不是不懂变通的古板之人,招数可以变,甚至可以改,但出招时的动作却不能马虎,这才是赵云从韩义那里学来的最有价值的东西。
“头儿,你说谁能赢?”武学修为远远不及刘赫的钟离寻轻声问道。
“不好说,”刘赫先是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继而又解释了一番,“典韦所用的都是些野路子,讲究的是简单有效,而赵云则是完全按照正规的套路去走,有利有弊,不会轻易犯错,也没什么出其不意的可能。”
钟离寻思量片刻,似乎领悟出了一些东西,但又不敢确定,皱着眉头问道:“头儿的意思是说,赵云在等典韦犯错?”
刘赫轻轻点了点头,眼睛始终没离开交战中的二人,说道:“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并不像字面上那样,赵云就一定有优势。如果是一般人,恐怕还没来得及犯错,就会被赵云一枪挑了,可他现在面对的是实力相当的典韦,而且还是不死之身,想要抓住典韦的纰漏,恐怕赵云还要再撑很久。换句话说,双方现在拼得不仅仅是力道和速度,心态和耐心才是真正能决定胜负的关键。”
钟离寻虽然武学修为不及刘赫,却也清楚的知晓刘赫话中的意思,而他要做的,并不是站在一旁替赵云呐喊助威,在拜别了刘赫之后,钟离寻马不停蹄的回到了阵中,开始了新的一轮部署。
他从几处本已经捉襟见肘的战场上再次抽调出了一批兵力,并让他们火速赶往赵云和典韦所在的战场,理由很简单,一旦赵云败北,那么这一处战场马上就将成为南疆军队士气最高的地方。
钟离寻无法估算出需要多少兵力才能抵挡南疆军有可能发动的最强一波攻势,因为对方的不死之师的战力究竟恐怖到何种程度,谁也不知道,作为前线的总指挥,钟离寻只能做最坏的打算,将一切可以调动的兵力全部派往赵云和典韦交战的地方。
但是这么做的副作用,就是其他几处战场的劣势将会更加明显,尤其是士卒们得知还有其他战场战况更加惨烈时,那种心理上的打击是不言而喻的。
钟离寻生平第一次在两军阵前有种如履薄冰的感觉,他几乎要将兵力的调度精确到个位数,对于一个需要在数十万人的战场上运筹帷幄的统帅来说,压力可想而知。
对于钟离寻所面对的压力,刘赫很清楚,却什么也没说,这本就该是谋士的职责,就和武将在战场上要直面生死一样,无可厚非。
换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刘赫对钟离寻的一种信任,那个从秣陵城走出来的读书人能坐到今天这个前线统帅的位置,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只是这位前线统帅有一个隐藏很深的心结,而且还是与天机营的另一位统帅韩义有关。
钟离寻和韩义一文一武,皆是百年难遇的帅才,更是刘赫的左膀右臂,天机营至今能有不败的战绩,绝大数的功劳都要记在他们两人头上。
在外人看来相得益彰的两人,其实暗藏着芥蒂,尤其是钟离寻对韩义,虽然嘴上不说,却始终无法释怀。
这与当年钟离家与韩家的一段恩怨有关,钟离寻的先祖钟离眛,本是楚霸王项羽帐下的一员大将,项羽战败身死,钟离眛便投了韩信。
高祖七年,有人告发当时已被封为楚王的韩信谋反,汉高祖刘邦采用陈平计策,以出游为由偷袭韩信。
韩信有意发兵抵抗,自陈无罪,但又怕事情闹大。韩信手下献策,让他杀了钟离眛献给高祖,以表忠心。
钟离眛得知后对劝说韩信,并告诉韩信如果要杀了他而取悦皇帝,他死后,韩信也会很快自取灭亡。
最终韩信还是决定采纳手下人的建议,杀掉钟离眛,钟离眛得知后大骂韩信,然后就自刎而死。
韩信带着钟离眛人头向刘邦说明原委,刘邦令人将其擒拿,虽然后来刘邦赦免韩信,但韩信也从此被贬为淮阴侯。
这段往事被记载在史书上,后世之人能看到,可身处东汉末年的人却无处而知,所以天机营上下,除了钟离寻之外,就只有刘赫一个人知道钟离家和韩家的这段恩怨。
刘赫甚至不敢肯定,作为韩信后人的韩义是否知情,刘赫曾经暗中观察过韩义很久,从种种表现来看,韩义对于钟离寻没有丝毫的戒备之心。
只有两种情况可以解释这件事,要不然就是韩义并没有将两家这段多年前的恩怨放在心上,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作为受益的一方,韩家根本没将这件事告之后人,韩义也无从得知。
但有一点刘赫可以肯定,就是钟离寻一定仍对此事念念不忘,刘赫发现过好几次,钟离寻看向韩义的眼神都不太对劲,说不上怨恨,但至少不是善意,而且在行军打仗的时候,钟离寻总是或多或少表现出对于韩义的在意。
就天机营的分工而言,如果钟离寻要比较,对象也应该是同为谋士身份的庞统才对,可明明是坐镇中军大帐,钟离寻却总是喜欢与前线亲自领兵上阵的韩义分个高下,虽然在外人听来只是几句玩笑话,但在刘赫这个知情人听来,却明显能感觉到话中有话,暗藏深意。
刘赫的视线从战场上搏杀的赵云和典韦身上收回,转而望向了在阵中奔走的钟离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紧要关头想起这件事,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他更不希望两名心腹爱将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什么争执。
和坐镇后方巍然不动的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