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办法,魏孝只得求助于郭清,通过郭清那张涵盖整个中原的情报网,找到了一个隐退多年的净身师傅。
老师傅就是老师傅,虽说从他手底下过的也不是全都能活下来,但净身本就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事,老师傅的这份手艺,绝对是没得挑。
老师傅是找到了,可愿意入宫的人却不好找,前一阵子南疆暴乱,有一批流民来到成都,住进了城外的难民营,听说入宫能拿到一笔不菲的银子,有好多父母只得咬着牙将养活不起的孩子送到了宫里。
一开始魏孝并不打算让这些孩子入宫,他知道刘赫肯定会不高兴,可又没办法,眼看皇帝就要住进新皇宫了,那百十来号的太监也实在是没法交代,就一咬牙,趁着刘赫去荆州的时候,把这批孩子收进了宫里。
所以皇宫中的八百太监之中,绝大多数都是孩子,大的十三四岁,小的只不过才有七八岁。
走在前往天子寝宫的路上,刘赫一路看到的,都是这些小太监。
从荆州回来得知此事,刘赫一句怪罪魏孝的话也没有说,甚至都没有提起过此事。
刘赫心里明白,魏孝跟着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也不至于走这一步。
既然已经如此,至少就让这些孩子在宫里,不至于忍饥挨饿,少受些打骂。
迎面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孩子,映入了刘赫的眼帘。
见到刘赫向他走来,孩子吓得浑身直哆嗦,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
刘赫心头一紧,向孩子走了过去。
一身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的最底层太监服侍,穿在这个孩子身上,宽大的有些夸张,衣服虽大,却似乎并不保暖,眼见已是深秋,秋风刺骨,等走近才发现,孩子除了惊惧之外,大半是被冻的。
刘赫解下了自己的袍子,披在了孩子的身上,刚要问上几句,孩子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也不说话,只知道一个劲的磕头。
刘赫皱着眉头,打量了孩子几眼,将孩子扶起,撩开他宽大的衣袖,无数道淤青伤痕引入眼帘。
刘赫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强忍住怒火,柔声道:“告诉我,谁打的?”
孩子抬头看了刘赫一眼,接着又马上把头低了下去,用极小的声音说道:“没人打我,是……是……是我不小心摔的。”
一个刚刚建立的王朝,一座竣工不久的皇宫,瞬间就会出现森严的等级制度,并自成体系。
刘赫看着那个不敢说出凶手名字的孩子,叹了口气,欺凌之下,这般年纪就学会了这种让人心酸的生存之道。
刘赫无心将那个对孩子痛下毒手之人揪出来,更无意推翻宫中的这些私自定下的规矩。看多了尔虞我诈,刘赫已经太明白其中的无奈了。
揪出来的,必定不是真正藏在幕后的那人,而那些规矩,也根本推不翻。一味的替这个孩子出头,只会让他再多挨几顿毒打而已。
刘赫牵起了孩子的手,轻声道:“走,跟我去太子寝宫。”
就像一个牵线木偶,孩子毫不反抗的跟在刘赫身旁,走了许久,终于小声问道:“你……你认识路吗?”
刘赫停下脚步,笑着摇了摇头。
孩子好像鼓起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勇气,朝着刚才走来的方向一指,说道:“那边,我带你去。”
两人突然之间变换了角色,孩子走在前面,拉着刘赫的手,走得飞快。
孩子时不时回过头来,偷偷瞄上刘赫一眼,一见刘赫也在看他,便马上把头转了回去,如此反复了好几次,刘赫索性目视正前方,不动声色的用余光观察着孩子。
果然,孩子这次胆子大了许多,盯着刘赫看了好一会,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天机先生么?”
刘赫有些惊讶,听孩子说话的口音,明显不是成都本地人,应该是随父母逃难来到成都的,刘赫实在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孩子,如果没见过的话,一个从别的地方来的孩子,又怎么会一眼认出他的身份。
“你认识我?”刘赫笑着问道。
孩子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好像是在庆幸自己猜对了,小声道:“我找人画了你的画像,还有诸葛军师的。”
刘赫更加惊奇,继续问道:“找人画像做什么?”
孩子突然把头低下了头去,咬着嘴唇,眼眶一下就红了,说道:“我怕他们再骂我,再打我,我想着,把所有不能得罪的人全都认全了,就不会犯错了。”
一时之间,刘赫有些语塞。
不能得罪的人,这就是孩子对他的定义。
刘赫没有说话,伸出手去,替孩子整了整衣领处的褶皱,领着孩子大步向太子寝宫走去。
自打从益州牧府搬进了皇宫,最高兴的就要数太子刘禅了,整天带着一帮宫女太监,在这座大得没边的太子宫里满院子疯跑。
见到刘赫出现,折腾的满头大汗的刘禅立马傻了眼,慌慌张张的叫了声师父,接着朝领头的小太监一通挤眉弄眼。
能贴身伺候太子爷,自然也是心思剔透之人,入宫之前就在青楼妓院混的风生水起的领头小太监一见,马上正了正衣衫,一本正经道:“太子爷,您早上一起来就看书,一直看到现在,这刚出来活动活动,慢点跑,万一磕了碰了,奴婢们可担当不起。”
看到主子刘禅满意的冲他一笑,反应神速外加牙尖嘴利的领头小太监顿时心里也是乐开了花,琢磨着一会能领到多少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