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每年都下雪,却从来没有堆过雪人。”老人像是触及了心事一般,轻声叹道。
孩子好奇的问道:“下雪了,你为什么不堆雪人呢?”
老人慈祥的一笑,满是皱纹的脸上却更显沧桑,“那个时候,虽然有雪,可是没有家。”
孩子显然听不太懂老人的意思,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困惑的表情。
老人拉住孩子的小手,轻声说道:“等有一天,你长大了,就会知道,爷爷那个年代的人,都经历了什么。”
孩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忽然开心的一笑,“爷爷,咱们刚才一起堆了雪人,你的愿望也实现了,真好。”
老人没有说话,躺在雪地上望着天空,那一刻,像是与刘赫四目相对。
刹那间,风起云涌,一股强风袭来,刘赫像落入了漩涡一般,被陡然抛向了高空。
一阵挣扎之后,刘赫才总算是勉强站稳,却发现自己竟已置身于龙卷风的中心。
他四下寻找着出口,却是无功而返,龙卷风的风势愈演愈烈,一点没有要消减的征兆。
狂风卷起了他的衣衫,吹乱了他的头发,甚至让他再也无法睁开双眼。
突然,风势戛然而止,等他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整个龙卷风的内壁上,已经呈现出一幕生动的画面。
他走到近前,似乎更像是一个窗口,从窗口向外望去,仿佛眼前的景象都是真实存在的,而他自己,也仿佛是身在其中。
地面上,无数的人涌向一座城池,他们手中高举一面大旗,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周”字,数以万计的士卒前仆后继,终于在一番血战之后,站上了那座城池的城头,挥刀砍下了那面插在城头上的“商”字大旗。
武王伐纣。
刘赫意识到,这就是那场在历史上如同史诗般的战役,正当他试图将所有的一切看得更加仔细的时候,又是一阵强风袭来,紧接着眼前的景象也画风突变。
这一次,不再是战场,而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封禅台。
一人腰悬佩剑,独自站在高台之上,台下无数文官武将纷纷跪倒,山呼万岁。
站在高台上的那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甚至没有去看跪倒在自己面前的那些人,而是一手紧握剑柄,遥望远方。
在那人的身后,一面“秦”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看过了秦皇,又是汉武。
那一年的漠北草原之上,汉朝大将霍去病率骁骑长途奔袭,直扑匈奴腹地,封狼居胥,从此漠南再无匈奴王庭。
看到这些令人心潮澎湃的场景,刘赫不禁热血沸腾,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几乎就要跨出窗口,置身于这场战役之中。
然而刚刚迈出一步,眼前的那位英姿飒爽的少年将军忽然消失不见,却而代之的,是一片焦黑的土地上,无数具士兵的尸体,和一群群流亡的百姓。
刘赫看不出这是哪里,也分辨不出是哪个朝代,他只能看见一双双绝望的眼睛,像知道他的存在一般,向他望来。
一声孩子的哭声,划破了这片死寂,孩子的娘亲急忙将孩子抱在怀里,不住的安抚着。
刘赫看见,那个本已是面色苍白,似乎对这世间不再抱有一丝希望的妇人,在望向自己孩子的时候,眼中仍闪烁着一种神采。
虽然那种神采有些暗淡,可却真实存在着。
孩子止住了哭啼,眼角还有泪痕,却是望着自己的娘亲,笑了。
那妇人,也笑了,虽有些沧桑,却是发自肺腑。
刘赫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个世上,总有人要先走,总有人要付出沉重的代价,总有人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得偿所愿,可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到底是什么呢?
当刘赫再睁开眼,又是那片初时的雪地。
再与那位老人四目相对,刘赫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竟是眼眶一红。
“我们这代人啊,早已忘了那个堆雪人的愿望,爷爷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就是能亲眼看着你们的童年,可以无忧无虑的度过,你们的青春,可以只想着那个叫梦想的东西,你们长大之后,即使没能实现梦想,也可以按自己想要的样子活着。等你们成家立业,离开家独自生活,那时候,爷爷就可以自已一个人,去堆一个大大的雪人。”
老人轻声说着,像是说给身边的孩子听,又更像是说给天上的那人听。
刘赫看着老人那张渐渐清晰的脸庞,眼泪再也忍不住,涌出了眼眶。
刘赫几乎已经忘记,自己小的时候,最喜欢跟在爷爷的身边,听他说些莫名其妙,却又十分有趣的话。
可后来,爷爷的年纪大了,似乎变得越来越爱唠叨,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也要在自己耳边絮叨很久。
渐渐的,他再也不喜欢和那位老人相处了,那些童年从老人那里听来的故事,在他自以为日渐成熟之后,也变得索然无味,甚至早已有些落伍。
十六岁那年,爷爷走了,他很难过,却也只是仅此而已,流过几滴眼泪,日子还是像往常那样继续。
时至今日,他已记不清爷爷的样子,更不记得爷爷对他说过的那些话,甚至早已忘记,每年下雪的时候,爷爷都会带着他,去堆一个大大的雪人。
“爷爷,爷爷,你说的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啊。”孩子稚嫩的嗓音再次响起。
老人轻轻的摸了摸孩子的头,“等你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