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欲静而风不止。
孟九成走在街上,思索着如何解决眼下的麻烦,又暗恨原来的本尊是个中二,这麻烦尽是他惹下的。
这原来的孟九成交了些狐朋狗友,却多是贪图他的钱财,把言语奉承他,哄诱他,赚他的钱来吃喝玩乐。
这孟九成少年心性,还道此等人是好朋友,养成了大手大脚的毛病。见别人家算计利息,较量出入,便道是龌龊小人,不足指数的。只道自己手段慷慨,不以财物为心,居食为志,方是英雄豪杰。
等到囊中空虚,手里不能接济,这孟九成便托一个在牙行做牙人的狗屁朋友赵清,开始变卖田产。
赵清欺孟九成年少不懂行情,又长了一张好嘴,哄得孟九成直把他当至交好友。田地好的歹的、贵的贱的,尽是由他啜弄,从中赚取了很多钱财。田产卖完,又卖房子,大房换小房,最后只剩下了城里的这一处栖身之地。
就连这处宅子,还有养娘六巧,孟九成也托了赵清寻人变卖。赵清心中自是高兴,又能骗一回这冤大头,白得不少钱财。他便勾了一个亲戚扮作买家,准备做套挖坑,把这房价狠狠地压一压,赚上一笔。
没想到,孟九成溺水未死,倒脱胎换骨,变了另外一人。这房子也不卖了,六巧的卖身契也索回,让赵清枉费了一番心机。
人心不足蛇吞象。赵清不想平日里已经占了孟九成多少便宜,赚了他多少钱财,只这一桩不满意,便忌恨在心。开始还拿了契纸,花言巧语地欺骗孟九成,可孟九成却不是当初的傻帽,就是不松口。没奈何,赵清又生了毒计,勾了城中的破落户泼皮牛二,承诺若是宅子、养娘到手,便把六巧送给牛二。
虽然孟九成也被称为泼皮,但却是不务正业、花天酒地胡造。而这牛二,欺行霸市、敲诈勒索、撒泼行凶,却是人见人躲的无赖。见六巧长得有几分颜色,便来骚扰生事,在街上堵了六巧两回,动手动脚,言语调戏;还威胁过孟九成,把院门砸了个大洞。
孟九成只是隐忍,却苦练不辍,思索计策。十几天的工夫,虽说没达到他后世的最佳状态,可觉得对付赵清和牛二,也有了几分把握。
娘*的,这些撮鸟,当老子好欺负是吧,今儿不干掉你,也让你尝尝爷的厉害。孟九成捏紧拳头,脸上却没有恨意杀气,带着人畜无害的样子,直奔王忠峰父子经常耍把式的地方。
到了地方,却没见到王忠峰父子,不知道什么事情耽搁了。
孟九成想了想,径自走到路旁的茶馆坐下,早有茶博士上前招呼,他便喝着茶等着王忠峰。
饮茶在南宋人的日常生活中已是不可或缺的事情,被人们视为开门七件事之一。无论贫富贵贱,人们都喜好在饭茶酒后饮茶聊天。有诗描述:“饱食缓行初睡觉,一瓯新茗待儿煎。”
高等茶肆门面装潢很讲究,店内张挂名人书画,花架上安顿奇松异桧、插四时花卉,以留连饮客。当然,能上这里饮茶的大多是有身份的富家子弟和政府官员,他们会聚在这里“习学乐器、上教曲赚”之类,谓之挂牌。
而次一等的被称为“人情茶肆“,商人、平民居多,一边饮茶取乐,一边交流信息、商谈生意。
孟九成最近到茶馆的次数很多,看似静静地饮茶,却是在广为搜罗各种信息。在没有日报、快报的古代,在茶馆里正好能听到市井、官府等方面的新闻轶事。
比如知县大人黜革了贪渎的两名押司,开除了循私的一个都头、三名衙役;比如绣红楼的名妓亚仙昨晚接的哪家公子等等,五花八门的消息应有尽有。
从这些消息中加以甄选、分析,孟九成约略知道这新上任半年多的知县算是个好官,也知道在了解了一些地方民情后,知县大人开始整顿衙门,打击手脚不净的胥吏。
在宋代,地方官不但实行严格的乡贯回避制,往往还实行远近交替的均劳逸任用原则。县官一般每三年满任便调任一个陌生的地方,特殊情况下,或不满三年即已离任。
而胥吏实行召募制后,没有任期,多由当地熟谙县政利弊的专业化胥吏长期连任,他们或相互引荐,或父兄继任,长期把持一方,使初来乍到的县官不得不依靠他们,容忍他们的专权。这样一来,在很多地方便形成了“吏强官弱”的现象。
显然,贾知县不是那种“高下曲直,惟吏是从”的庸碌无为之辈,这让孟九成更加坚定了傍大腿的想法。当然,孟九成想得很远,远不是要投到县衙做个小吏那么简单。
“看到告示了吗?官府出五百贯,万员外自出五百贯,悬赏缉拿杀人劫贼。”
“一千贯,真是好大的数目。”
“杀人劫贼凶悍得很,又不知名姓,这赏钱是那么好拿的?”
“听说劫贼与郑大户有勾连……”
“嘘,莫要乱说,小心惹祸上身。”
邻桌的说话声小了下去,但都被孟九成听到耳中。这件凶案他是知道的,就在前两天,城中富豪万员外的女儿万秀娘死了夫婿,由兄弟万小员外接着回家。在城外十里的树林遭到劫匪剪径,万小员外和三个仆佣尽被杀死,万秀娘不见踪影,二十来担笼仗什物也都被劫掠一空。
扳着手指头数一数,周边能做得此大案的,十有八九是郑家庄的庄主郑宾卿。这郑宾卿身为庄主,家有良田千亩,城中又有大商铺,俨然是宝兴数得着的富豪。
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