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后。
司空焰一挑手,旁人还未看清剑影自何而出,慕忘腰间挂的那块墨玉玦佩已然断成两截。那玦雕的是只凤凰,红绳系在眼孔上,头尾相接处留了道缺口,司空焰的剑正是对着那缺口横扫而过。
“当啷”一声,凤尾那半段玉玦落地,司空焰的剑早已回鞘。这已是八年来,司空焰第六十次对慕忘“痛下杀手”。慕忘也不生气,只是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司空焰亦不躲避,“下次,这就是你!”
自慕忘让君墨出征蛊城,司空焰就极厌恶这位意气用事的君主。蛊城虽灭,她的师父却因此战而深受蛊毒折磨。司空焰性子虽淡漠,但自小便任性而偏执,自是无所畏惧。她狠狠瞪了慕忘一眼,甩开衣袂转身便走。
“呵呵——”慕忘笑着摇头。在位多年的历练让他蜕去了往日的孤傲,脸上总是挂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王居然还笑得出来。”苏幽侧立在旁,一脸看戏的表情。
“孤看你也幸灾乐祸得很啊。”慕忘捏了捏手中的灵芝,径直往前走去。
苏幽故意将头往下低了低,“不敢。王又何必变着法地去招惹她。”
“我怎知这灵芝是她栽的。”慕忘长叹道,“去见君墨吧。”
绕过君府的竹林,开面便是一片湖,二人的眼界顿时开阔起来。微风拨过,湖光潋滟。慕忘与苏幽沿着湖堤径步而上,远远望去,长堤的尽头是一方水榭。珠帘在风中轻轻晃动,隐约可见白衣男子坐于石桌一侧,正专心翻着书页。蓝衣女子在一旁沏茶,宁静安然。就是远远看上一眼,也着实令人生羡。
现今看她安然于现世,慕忘眼中的三分复杂之色也悄悄掩去。
“君大人好兴致。”苏幽先开了口,二人拨开珠帘进了水榭。君墨见是慕忘和苏幽,笑着起身为二人看座。楚怜又添了两个杯子,倒上茶水。几人寒暄了两句,也都坐下了。
“娘亲……”一个嗲嗲的声音传来,慕忘低头一看,两岁大的男孩正抱着楚怜的腿撒娇呢。原是隔得远,君梦泽长得又太小,被石桌挡了身形,一时没望见。
“小心些,这茶水还烫呢。”楚怜腾出手摸了摸小梦泽的头。君梦泽见娘亲不与他玩,便自己爬到旁边的围凳上咬起了红栏。
苏幽放下茶盏,率先打破寂静道:“王此次前来究竟有何要事?”
慕忘神色淡然,修长的睫毛半盖着双眸,“自然是告知诸君,准时赴你的生辰宴。”
“算了吧。”苏幽扬扇一挥,“此等小事,随便找人通告一声便可。”
“孤与卿至交多年,听苏相的意思,是在怪孤这些年对你不好了?”
“哈——”君墨摇头道,“王就莫要打趣苏相了。”
慕忘逐渐收敛了笑意,道:“这些年风城尚且安澜,虽仍同旧朝一般,持着三方鼎足的局势,但如今,可就有些微妙了。”
风城三家,指的自然是慕家、君家,以及司空家。君墨作为君家家主,闻言后却毫无尴尬之意,道:“那么王不找您的皇舅慕嵩,也不找司空夫人,而是来我君家,是打定主意想收买我这一方?”
慕忘神色突然一冷,“不,孤是要三权合一。”
君墨微微吃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从继位至今,暗伏了整整八年,他终于要开始行动了。
“风神只有在二十岁时,方能获得降神殿灵力,显出风神藤。除了栖迟和楚怜,如今仍有两名风神未满二十,不得不令人忧心。更何况,栖迟被囚禁在降神殿百年之久,是否能为孤所用,犹未可知。”慕忘意味不明地解释着。
“王今日是来……”苏幽缓缓开口,“公布当初降神殿预言的那四个名字了?”
自天地之初,风姝以血肉化风城,她的灵力随之分作两部分。一部分为永生不死的红叶树,每一片红叶,都承载着人们的yù_wàng。另一部分则归于降神殿,每朝每代,都由降神殿预言护世风神并分配灵力。而这份预言名单,唯有历代风城之主与近臣知晓。
慕忘知道何事都瞒不过这个心智超群的苏相,也就不再打哑谜。他的眉间凝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诡谲,“还有二人便是慕央和……司空焰。”
“焰儿?”君墨吃了一惊。风神预言虽是随机的,但因他们注定与风城之主的命数有所交集,故此,大都是皇族的人。慕央是慕忘的亲生妹妹,拥有风神的命途自是无可厚非。不过司空焰倒是奇了,她本非皇城中人,而是十几年前,司空夫人带回的养女。
“这……”楚怜看着自己手上的风神藤,隐隐担忧道,“每个人的体质不同,灵力所运用的方向也有所不同。我可用手探知一些命数之事,而风神藤出现之后,灵力明显比原来增了数十倍。不知她们会如何……”
苏幽啜着茶水,“彼时自会知晓。”
慕忘明白君家早已对司空焰视如己出,她的安危自然举足轻重。他合上杯盏,眉目间风华难掩,“‘司空焰’三字,可是此次与君家合作,孤最有诚意的见面礼。”
夏意朦胧,君府上下荷香满庭。池中养着几尾锦鳞,有的相继跃出水面,有的躲在荷叶底下吐着泡泡。那些泡泡从水中浮起,飞出许久也未破裂。它们带着这个府邸的气息,飘向未知的远方……
司空焰绕过中庭,进了一片竹林。林子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尽头。她行至那棵祈愿竹下,轻轻压下一支细竹叶,将柔软的红丝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