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恐的自然不是重虞此刻超绝的修为所带起的速度,而是祁彦之此刻风轻云淡的态度!
司徒空明虽瞧不见他的正脸,然而从他微微摇头轻声叹息来看他是在怜悯重虞,怜悯弱者!
司徒空明浑身一冷,忽然恶狠狠地打了一个激灵,他开始拼命挣扎,期望能冲破血符恢复行动,阻止重虞前来送死,然而奇迹会出现吗?
奇迹也总在人们最绝望的时候出现寄予希望!
就在他猛力挣扎运功抵御时,忽然发现周身血符突然一黯跟着手脚真的瞬时恢复了自由!
他来不及去想这其中原委,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从地上爬起,下一秒已合身扑上,就在重虞将碰未碰祁彦之之际,司徒空明已先从身后扑到了祁彦之身前,将重虞一把护进了怀里,二人就这般一前一后先后跌倒于地。
司徒空明感觉很庆幸,庆幸自己还来得及,他长呼一口气,看了看身下重虞,可只一眼他便已惊得面无血色!
怀中的重虞此刻虽是眼眸含笑,然而一抹鲜血却溢出了嘴角,再往下看,胸口之上赫然露着一截三寸剑尖!而下一刻,只见那剑尖便在毫无征兆下突然合身透胸而过,带起数片血花飞溅在了司徒空明身上,脸上,心上!
这是御剑术,昆仑派的御剑术!
重虞开始大量咳血,止不住的血液不仅从喉咙中漫出,那胸口破洞处涌出的金红色血液更令司徒空明嚼碎了心。
可他看着重虞迅速灰败的神色却始终束手无策!
他不禁自责,不禁恼恨,他猛然转头怒目而视!
这人为什么也会御剑术,也能驱动镇岳,他难道是本派某位不世出的前辈?
此时、祁彦之手中正握着那把罪魁祸首,而这把罪魁祸首也就是那把被重虞之前打入地下的七星镇岳,祁彦之缓缓抚摸着剑身,木质的镇岳竟跟着发出阵阵回应,仿佛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般彼此诉说着各自的过往。
司徒空明此刻心乱如麻,无比艰涩,一半自然是为了怀中重伤的重虞,而另一半则又是眼前这个执剑的男人。
在以往他坚信这世上若还有能令镇岳完全出鞘的人那也只有掌教正一真人,而如今立于面前的这个陌生男人,他不仅怀揣着一身本门至高绝学亦且与那镇岳似也分外契合。
他仅仅往那一站,周身便与天地融合、浑然一体!这是何等的强大?与之相较自己又是何等的渺小。
这令他怎能不悲又如何不哀?然而他能袖手旁观吗?他苦笑着挥去这不切实际的想法,就在他毅然决定舍身一搏踏之际却听身后重虞轻轻拉住了他的袖角,道:“别去。”
一贯命令式的口吻此刻化作了软语相求,司徒空明听来明显身子一僵,不及应话就听重虞又道:“扶我起来。”
司徒空明唯有依言将其慢慢扶起斜靠在自己身上,重虞看着他,突然脸色忸怩道:“你靠近些,我有些话只想让你听到。”
司徒空明附耳倾听,他听到三个字:“忘了我。”
言罢不待司徒空明有片刻回神,突然间,重虞毫无征兆的迅速出手,在其胸膛轻轻一按,司徒空明两眼一黑,带着诸多惊恐与不安就此昏死过去。
随着司徒空明的倒下,重虞也重新跌坐于地,她深吸一口气,擦了擦口角的鲜血,对着祁彦之道:“你先前说过的话还算吗?”
祁彦之望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只是不答。
重虞也顾不得那么多,说道:“那好,既然咱们技不如人你便来取吧。”
祁彦之依言来到近前也不说话,伸手对着重虞腹部、隔空开始凝神。就在祁彦之神思变得极为专注时,突然间,重虞眼神瞬息一变,单手猛然抓住祁彦之随后竟合身扑进祁彦之怀中,目露狰狞之色道:“果然是你!想要内丹,拿命来换!”
语罢,只见重虞面色忽尔变得异常红润,好似临去前的回光返照,而反观祁彦之则是安安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须臾就在重虞周身体肤变得滚烫时,祁彦之眉头轻皱眸色一沉,跟着一股肉眼可辨的光澜从体内由内而外激荡散去,震得四周飞沙走石、乱草折腰,而近在咫尺的重虞可谓首当其冲,所受的冲击已无法用语言表述。
只瞧她仰头倒飞而出,一口热血从喉间喷洒而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凄美的血弧,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跌落于在了莫仲卿的近旁。
莫仲卿看着身近面如金纸,奄奄一息的重虞,身子一颤方如梦初醒。
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结局,他原本以为至少重虞再不济也可逃脱才是!然而这一系列事情发生的太快,他即便想去阻止也不免力有未逮。
他唯有俯下了身子半抱起重虞,看着她那微微掀动的嘴唇忽然福灵心至附耳去听,而就在此时重虞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揪住莫仲卿衣领恰好掩住祁彦之的视线,随后似是变戏法般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颗状若鹅卵洁白似玉的珠子来。
她将这颗隐有华光的珠子快速交到莫仲卿手中,随即凄然一笑面染潮红道:“给素衣!小心…心…”
这一共六个字重虞说得异常艰难,当她再想吐出后半段时,握着莫仲卿的手忽然紧紧一握转瞬重重滑落就此失去了动静。
而此刻重虞的双眼依然是睁着的,表明她临死前依然有不了的心愿。莫仲卿不忍见她如此,单手轻阖其眼睑,待做完这一切身后传来祁彦之的话语:“她不曾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