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山。
而此时比山更高的是一束光柱,它遥遥刺进了即醉的眼中,使他心脏猛地收缩。从它毫无征兆出现的那一刻,即醉就已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那里正是天枢峰禁地的位置,那束泛着淡淡蓝光和其上跃动的字符意味着禁地法阵正在逐渐开启。
这显然不会是昆仑弟子所为,那会是谁?答案显而易见。可即醉却不能御剑救援。眼前凭虚御风的重虞似乎根本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他也无法想象重虞的修为有多浑厚,他只知道的真气每时每刻都在流失。他脚踏巨阙于空中摇摆不定,好似是那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足下巨阙时不时在空中拖曳出一尾湛蓝的剑光,剑光虽仍然伸得笔直、立得坚挺,但比起四面八方袭来的猩红仍旧单薄了些。
猩红的是血。那丝丝于空中乱舞的血线犹如条条血色藤蔓般扎根在了数十具昆仑弟子的尸身上,显然这些本应流淌在体内的热血此刻已尽归重虞所用。
条条血线妖异如鞭,一刻不停地驱赶着即醉,令他疲于奔命,但他知道比这些更凶险数倍是那神出鬼没的重虞,以及那双隐藏在红袖下,看似柔弱无骨的玉手。
他显然也已在那双玉手上吃过了亏,巨阙上那刺目的掌印便是很好的佐证。
突然,又是一记血鞭夹裹着刺鼻的腥风挥来,即醉照常闪躲,可未曾想到的是,那血鞭拍至半途却突然犹如枯萎的根茎般软软斜倒了下去,跟着周围数条鲜血凝结而成的血鞭纷纷瘫倒,不一会儿便散成了薄薄的血雾。
即醉见着心下猛然一怔,向立在摘星楼断层上的重虞投去了疑惑的目光,沉声道:“你想怎样?”
“呵……”
重虞轻轻一笑,美美伸了个懒腰,瞥了一眼远方的光柱,慵懒道:“不怎样,只是有点乏了。”
即醉一听,面上神色明显不信,又重复道:“你到底想怎样。”
重虞顿了顿,慢声道:“比起我想怎样,道长不如猜猜那禁地阵法中的万寿山妖族想怎样,又来了多少,若是不愿猜大可亲眼去瞧瞧。”
即醉一听,面露古怪道:“你肯放我过去?”
重虞故作惊讶道:“我可从没说不放道长过去,这架也是道长自找的。”
尽管即醉仍然不知重虞的真实意图,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就地深深地望了重虞一眼,一言不发地御剑而去。
重虞见他走远,面上的笑意转淡,跟着柳眉轻皱,缓缓露出左腿瞧了瞧,就见那原本芝麻大的一点伤痕,如今却似一颗胭脂豆般猩红鲜艳。
重虞也的确没有骗即醉,她的确是乏了,甚至还很痛,痛的是身体,伤的却是魂魄。她知道在地界所受的伤远非表面这般简单,那地界鬼将刺的不是白素衣这具肉身,而是她重虞本体的龙魄。
只不过她隐藏得很好,也绝不允许有任何人知道这个新晋的龙宫宫主已然受伤。
这任何人自然也包括叮当。此时的叮当正从树林一角钻了出来,她似乎已藏在里间很久。
“姑姑,你为何要放了那道士,他好讨厌,竟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
重虞跃下残垣,目光平静道:“姑姑放他去那边与万圣明尊一战,岂不正好坐收渔利。”
叮当听来眸子一亮,道:“哦、那我们要不也跟去瞧瞧热闹。”
重虞摇头,露出一丝罕见的倦容,淡淡道:“不,姑姑有些乏了。”
叮当当然听的懂重虞这是要回须弥图中休息,这句话其实她也听了不下数次,每次听来都觉得怪异,她知道以往姑姑是根本不需要休息的。
“这到底是为什么?”
叮当没有问,她知道姑姑想说的话一定早说了,所以她只是乖巧地展开负在背上的等身须弥图,未几、那须弥图竟是无风自扬径自飘到了半空之中,瞬时射出条条白芒,白芒交织一处竟形成一扇可容成人通过的光门来。
若是昆仑七子看到这一幕定会惊讶出声,他们不曾想到毁坏的须弥图竟能在重虞手上有所恢复,也同样想不到她竟会以这种方式来到人界,显然,她骗过了所有人,早早就藏进画卷里,被莫仲卿一直带在了身边。
这大约也是为什么叮当要从莫仲卿身边设计抢走这幅画卷的原因吧。
重虞刚想迈进光门,却又硬生生地踏了回来,止住了去势,跟着忽然遥望光柱方向,面色不禁微微一变道:“叮当,你不是说仲卿已被他二师兄囚禁起来了?”
“是,是啊。”
叮当愣了愣变得有些不确定,她知道姑姑不会开玩笑,也知道莫仲卿体内有姑姑身上的龙血,所以莫仲卿离得越近,姑姑的感应也就越强。
“可他现在人到了禁地那。”
“啊?”
叮当不解就见重虞双目一沉,道:“我改变主意了。”
重虞说改变主意就是要去看看,而看看的意思绝不是单单瞧个热闹那么简单。叮当心里没来由的一空,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然脱离了姑姑的掌控,变得不确定,不踏实了起来。
……
即醉在飞。
以他此刻御剑的速度,早该到了禁地之中。可他刚飞到禁地山谷左近,就见狭窄的谷道上横七竖八仰倒着数十具天枢峰值守弟子的尸体,而再往前到了谷口位置,大半天枢峰值守弟子正集结于谷口,奋力堵截着从谷内涌出,拥有各式各样奇异耳朵和尾部的妖族。
这表明发现禁地异样的绝不止即醉一人。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