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临冬,黑夜来得特别快。酉时薄暮暝暝,戌时星罗棋布,直到莫少英将九儿安顿在一处客栈中后,已是亥时三刻,月朗中天。
其实,莫少英是刻意陪到此时才出来的,他当然不太放心将九儿一人落在客栈之中,但相比夜中一同前去知微草堂就要安全得多。
九儿自也知道这层道理,所以并未央求莫少英带她前去,只是当他离去时,还是忍不住,道:“快些回来……我等你。”
莫少英并没有回话,他委实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听来平凡却含义深刻的语调。
而当他只身回到知微草堂时厢房之际,发觉院中立着一道人影,看来木道人早已相候多时。
木道人见着莫少英跃进院内,丝毫不在意他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只是笑了笑道:“小友莫怪,我们老人总是格外珍惜时间的。走吧,该上路了。”
“慢着!”
“我不相信你。”
理所当然的喝阻,但下一句却让木道人失笑道:“小友如此开门见山、直言不讳倒不怕贫道心生反悔?”
莫少英微微摇头,他来时一早就做了这种准备,并不打算浪费过多的功夫在这个木道人身上,是以依旧直白道:“我来只是想看看道长想说什么,并不一定会跟着上山。”
“好……”
木道人颔了颔首,笑道:“那小友定是要个理由了?”
莫少英没有说话,那眼神岂非早已证明了一切。
木道人有些无奈道:“其实,贫道仅是在还恩,替我那笨徒儿谢谢你。亦且、从萧玉口中描述小友不似个坏人,也在那晚瞧过你的招式路数,而段长风曾与贫道言及褚宫北的死状,所以与其笃信褚宫北无法使用神霄决护体从而毙命是因小友之过,不如去信他是中了一种鲜为人知的奇毒更可靠些。”
莫少英一早就想到了唐尧借刀杀人暗害于他,可一直想不透到底如何操作,如今经木道人这般一提点,心中顿时雪亮。但这木道人当时并不在场,而猜测也始终是猜测。站在木道人的立场理因怀有疑问,万不该如此轻信自己。
所以他并不满意,面上看起来木无表情略显僵硬。
木道人见状面有不快,可还是耐着性子道:“小友一定经历过许多欺骗和背叛,所以才会如此不信旁人。但你却可以信任贫道,因为贫道不但未将你的身份告知任何一人,还救了你和那位慕容姑娘,又将流渊完璧归赵,难道这还不够?”
“不够。”
莫少英依然直截了当道,他要听的绝不是这些旁枝末节。
饶是木道人涵养极好,见他这般速答也不禁气乐了:“小友绝对是头倔驴,行!不够也罢、不去也行,贫道还懒得来管!”
说着,一番白眼甩袖走人,看起来真是气得不轻。
莫少英并没有挽留,望着木道人的背影,沉吟片刻,眸中一亮,忽道:“等等。”
木道人一听,转身道:“怎么,臭小子改变主意了?”
莫少英摇了摇头,忽然道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木道长认得流渊?”
这句话问得有些不着边际,木道人明显一愣,那莫少英也不管这些,拔出流渊又仔细瞧了一遍,方道:“剑上并没有刻字,而道长方才却能一口道出剑名?”
木道人闻言愣住了,他显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不曾想自己一时情急口快,竟道出了习惯性的称呼,他委实不该如此大意的,这算不算关心则乱?莫少英见木道人面上目无表情,既不否认也不承认,索性大胆追问道:“道长可是生有一女在尘世?”
木道人木然道:“贫道孑然一身,哪会为俗世所累!”
莫少英忽然笑了笑,语气说不出的复杂与无奈道:“即便道长想为俗世所累,也没那个机会了。”
木道人一听,面上果已难堪至极,可不知为何却是欲言又止,莫少英摇了摇头,想起那日牡丹将流渊交到手中的情景,又忆起那日牡丹在法场行刑之时的神情,心中一时苦闷,将诸般前后因果仅仅化作一句自责道:“她死了,因我而死,道长可要报仇?”
“放屁!”
木道人面上勃然变色,二字既出他已冲了过来,一把揪住了莫少英的衣襟!他本可以用道术,用心魔虚影来这般做,但是人在暴怒之时,往往以本能行事,木道人也不例外。
可仅仅是一瞬间木道人脸上已能淡然处之,不复先前暴怒,仿佛有什么东西将他心中的负面情绪瞬间抹去了般,一前一后简直判若两人。
莫少英不用猜便知这一定是那心魔虚影的功劳,可他又突然觉得这并非好事,神霄派虽能借助心魔虚影控制七情六欲,但却也太泯灭人性了些。
难道作为一个父亲,在得知女儿被人杀死后不该暴怒么?
应该的!
只是木道人却已松开了揪住自己衣襟的手,不过令他欣慰的是木道人面上虽瞧起来神色淡漠,但从语气中还是能勉强感受到那么一丝丝作为父亲该有的关心和问责:“彤儿到底怎么死的?”
莫少英不用多想就知木道人口中的彤儿便是牡丹的真名,也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只是讲的时候将罪责多半归咎于自己,但木道人并不怪他,他还是能从只言片语中找到那方少奇才是罪魁祸首,而自己的女儿萧彤虽非一心赴死,但在最后关头并未供出眼前这个小子,这足证女儿的态度!
木道人苦涩一笑,有那么一瞬间他并不想将这份苦涩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