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莫仲卿还是双腿盘膝坐着的,从他这个角度抬起头来,可以望见一双纯白道履,正缓缓踏着台阶上零落的竹叶而下。
往上瞧去一袭白裙下摆随着双足的前进正一起一伏微微律动着,那分岔的裙摆间,隐约可以看到内侧仍有一件裙裳,看上去裹得极为严实,不露一丝一毫的不雅。
而在裙摆之上是一袭明花广袖,袖口中藏着葱莹玉白,只露出半截手指的右手。
这只右手轻轻搭在左首小腹之下,而与之相对的左手,却是背在了身后,看上去似是有意拿捏着做派,但若看到削肩秀颈上,那张不悲不喜,淡如青空的神情后,莫仲卿这才觉得这并非故意为之,而是一种积年累月,自然而然形成的一种习惯。
莫仲卿收起心思站起身来,向着妙法长老作揖道:“云踪派弟子莫仲卿见过妙法长老。”
随后、那妙法向着明悦和明若两人点了点头,望向了已经站立而起的莫仲卿也不说话,径直走近,同样向着他略一点头后,方又当先朝着一旁走去,瞧其样子仿佛只是路过?
莫仲卿错愕片刻有些不知所措,却听一旁明悦小声提醒道:“公子你还愣着做甚?师父那是要你跟上去。”
莫仲卿一怔,快速言谢,当即追上妙法、二人一道向着一旁林道走去。
莫仲卿现下的疑问很多,比方说妙法长老为何一直不语?难道真是清高无比又或者异常冷漠?再比方说她为何不领自己进山门,这一林间小道又通往何处?
带着诸多疑问莫仲卿跟着妙法长老一路前行,这离山门越远自己一颗心越发怪异,走得片刻,眼看前方再无道路,入眼尽是竹林时,妙法也不加以解释竟就这般当先步入竹林之中,莫仲卿略一犹豫,只得跟随入内。
行于竹林之内,眼望苍翠竹群,耳闻阵阵竹涛,表面看上去自是一片惬意祥和之景,但此刻灵觉敏锐的他,不难发现此处气息令人分外不适,似乎不用入静来观,就能感应到满林肃杀之气,仿佛踏错一步就会厄难临身。
莫仲卿心头一肃,当即小心翼翼依着妙法的步伐跟进,盯着她背间藏在袖中的左手,心中尽量不去多想别的。
二人这般行得片刻,眼前豁然一亮,随即便见竹林中心地带赫然有一处方圆十丈来长的草坪空地,其上仅有一间竹屋伫立。
再看前方妙法时,竟不知何时已将一截秀竹折在手中,在地上缓缓写了起来。瞧着地面上娟秀的字迹,莫仲卿终于知道妙法为何一直不说话了。
原来,她竟是个哑巴?
短暂失神间但见地上已写有短短六字:“往后你住这里。”读罢,只见妙法双眸间透出几分等待之意。
莫仲卿会意一笑,当即点头称谢。
妙法运力至竹尖,又写道:“一日三餐由明若送来,你不可擅自踏出竹林,更不准进入内院半步,若有所违,我便轰你下山,再不得踏进天玑峰半步。”
看着妙法清澈双眸中露出的冷光,莫仲卿心下一凛,只能作揖颔首。
妙法露出些许思索之意,旋儿右手一挥广袖,突然凭空一阵飙风拂地,待得其上字迹尽消后又开始勾勾画画起来。
这一次她写得很长,内容似乎是一篇心法,开头写道为:“人力有限,需借吐故纳新以维持自身运转,进而养身修道,以达天命,而术法之理亦然。
武学中外功进展迅猛然,若干年后终不如内家功力,而内力又不如吐纳后修来的真气凝实。然人之气海狭小,修来真气再如何凝实也终受其限制,故须四两拨千斤,以自身真气引动天法,才能行那移山倒海,佈云施雨之术……”
莫仲卿将整篇心法逐字逐句地读来,心中起伏不定,一会儿想起白素衣和卓于晴引雷时的片段,一会儿又忆起董昭怡那般剑仙手段,再想起祁彦之和重虞以及即醉等人的诸般神通。
一瞬间,过往种种,历历在目,霎时有些明悟,竟在浑然不觉下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再醒来时,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失礼,忙作揖道歉道:“前辈,方才晚辈失礼了。”
岂料这翻举止却换来了对面一声轻笑。
莫仲卿一愣,抬头来看这才发觉此时月上中梢,周身昏暗一片,眼前的妙法长老,却不知何时换成了方才午时刚见的明悦姑娘。只见明悦笑得一阵,这才收声道:“瞧你个呆样,许是饿傻了吧。喏,这是晚膳。”
说着从木盒中拿出一叠素菜,两只白面馒头。
莫仲卿看了看,有些惭愧道:“妙法前辈何时走的,我竟恍然未觉,实在有些欠缺了礼数。”
明悦笑语嫣然道:“不打紧,师父半个时辰前刚走,她吩咐过我将食盒放在你身边就好,可瞧你这副傻样,就算遭什么野兽叼去了恐也不自知,所以我就好心留下陪你啦。”
说完,那明悦脸不红心不跳,看起来大大方方毫不做作,感觉似是作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莫仲卿见她心思这般单纯,心中顿觉亲近,忖了忖,又道:“令师方才不是说由明若送这些的吗?怎么换做你了?”
明悦坦言道:“师姐不想来,所以往后就由我负责咯。”
莫仲卿听来心里一阵轻松,其实他也不太善于与明若那等冷面女子打交道,想了想客气道:“如此,往后就多多麻烦了,天色不早,要不我送明悦姑娘回去?”
明悦道:“不用,这林间竹屋是往日师父静修之处,我没来过上千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