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花开,又是一年雨水时,此三月中小雨淅淅沥沥,总是不眠不休日夜滋润着大地。只是对于掌管万城的执政者们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日子。
这天,他们不仅要将万城四门早早洞开,更是命令随军的大部分亲卫冒雨立在家家户户门前,恭迎天子圣驾到来。
不错,今天便是孔护法约定的投诚日,所以此番‘开城布公’的阵势显然必不可少。
三炷香过后,天子所率的王师自是分别从四门徐徐而入,万城百姓纷纷冒雨夹道迎候,也难怪,这征战多日,又有谁不期盼和平呢!
杜怀冲领着万人洛阳大军自南门而进,待得入城便由原守城降将,带领下赶去万城南兵营监守,而余下的东,西,北三门分别由尉迟德尉将军,紫云骑王将军,以及洛阳刺史范儒等人,带兵进行严加查控。
不到两个时辰,这万城之中已被六万王师围得水泄不通,闾巷大街上无不站满严正以待的持矛士卒,城间各处彻查的是巨细无遗!所以,别说是万城守军大规模的预先埋伏,意图翻盘,就算是暗中一些细微的布置似乎也在这一刻变得极难执行。
更何况,此城叛军首领孔护法正亲领初一,杨德山等数百人在北门中恭候天子大驾,而那视为其爪牙的天星士卒均已上交了所有兵器,被严密监禁在军营之中。
如此一来,试问蛟龙无爪如何再行伤人呢?
孔护法此刻的脸上显得阴晴不定,不知在作何念想。其余人等包括初一在内也皆是一副灰心丧气的模样,也难怪,冒雨等待多时本就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情,更何况己方作为败军之将拱手献城呢。
此刻初一满心复杂,直到这一刻他都不敢确信,自己心中奉为天神般的男人竟会败亡在一个女子手中。
而若是少帅还健在,一定不会令大家如此窝囊。
“阿嚏!”
莫少英扭了扭鼻子,心想着不知谁又在念叨着他。
此时他身着明黄礼服,内藏青衣甲胄混在天子仪仗队中,这仪仗队本也就是尉迟德手下的北衙禁军所乔装而扮,所以他们是天子身边的第二道防护。
而莫少英所处的位置便是在‘叶康’所坐的车辇背后,能走在这个位置,自然是叶康事先安排的结果。
车辇中天子“叶康”头戴珠帘旒冕,身穿玄色青袍,目不斜视,表情泰然自若,仅仅往那一坐便自生一股天子该有的威仪。
在‘叶康’前方一丈处徐行的,则是一匹通体雪白毫无杂色的骏马,执辔之人高冠箭履,一身云纹链甲加身,手挽六尺寒枪,正目不转睛冷视着四周动向。
她所过之处,左右三丈开外的百姓无不私下偷偷议论,因为这威风凛凛,飒爽英姿之人正是那斗败少帅的昭阳郡主叶千雪。
而一旁与叶千雪齐辔并进,打马徐行的则是那惜花公子慕容流苏。此刻他眉似朗月,眸若春风,眼角频频以微笑示人。
这一举一动比之身旁叶千雪反是显得过于文弱与秀气,然而正是这份文弱与秀气,才令人觉得原来‘回眸一笑百媚生’这些来形容女子的词语,竟也可用到男子的身上!
左右百姓中,有半数少女的眼神全都落在了此人身上,若不是碍于此时此刻颇为严肃的阵势,说不得又会引发一场不小的骚乱。
而此时此刻虽说他已是个落魄子弟,其世子身份似也在一夜间烟消云散。可其父定安王造反,他却未曾跟着反叛,而是助昭阳郡主死守洛阳。
故此,天子‘叶康’龙颜大悦,非但不治其连坐罪责,还特地亲封他为御前侍卫一职。而那‘世子’头衔虽被削去,可内在享有职权却是分文未落。
而今这慕容流苏能又与叶千雪并辔行进,足见‘叶康’对其似是青睐有加,如此明示下几让无数男人浮想联翩,更令多少女子神伤心碎。
莫少英看着这一切不由得嗤之以鼻,然而在看到慕容流苏时不时对着叶千雪报以微笑,还竟似在说着什么时,心里却是醋意大发,生怕叶千雪会同样示以微笑有所搭理。
是的,他突然觉得原来自己在这方面上也是如此小肚鸡肠。
高牙大纛、千人仪仗,缓缓而行。所过之处,百姓山呼万岁。就在仪仗队临到城下数丈之外时,王老将军则是急急打马而来,越过前半仪仗阵容,来到正中车辇前对着天子‘叶康’恭敬道:“启禀圣上,万城四门以及各个主干道已被严加控制,那城内暗藏于民居内的埋伏业已悉数厘清,现特来恭迎圣驾入城!”
天子‘叶康’淡淡一笑道:“那孔护法果然在城中备以埋伏?慕容世子真是料事如神。”
天子‘叶康’并没有更改慕容流苏的称呼,那慕容流苏却也并未感到丝毫不适,反是彬彬有礼地回道:“这孔护法是家父世交,所以微臣料定此人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垂死挣扎,行那小人勾当。而今即使民居内暗藏士卒被清除,也并不代表此行就全无危险,进与不进,还望圣上亲自定夺。”
那‘叶康’抚了抚颔下短须道:“昭阳郡主,依你之见当如何?”
叶千雪轻勒白马放慢马速,带的身后圣上车辇与自己并行后,方才抱拳回礼道:“秉圣上,现有六万大军于城内严正以待,可谓万无一失,就算那孔护法生有叛心,恐也力有未逮!加之若再不进城内受礼,恐有损圣上威名,所以入城势在必行,若城中真胆敢造次者,臣定当立斩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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