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下,叶千雪身法矫捷、稳步疾行,时而上跃下纵倒悬屋梁,时而左攀右潜藏于阴影,赤足贴地的她,此刻就像一只猫儿般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当真是悄声无息恍若鬼魅。如此这般避开三五巡逻,绕过数十岗哨,一炷香的工夫倒也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京兆府衙门正中花圃的位置。
这里是杜怀明的办公之处,深夜之中也唯有这间大屋还亮着些许灯光。在叶千雪的记忆中杜怀明是其父为数不多的知心好友,父亲也常称赞其人乃是朝廷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常常通宵达旦,不知疲倦地办公,为圣上分忧排难,将这京城这一方天地治理得仅仅有条,所以此中若还有人在,就一定是那京兆尹杜怀明了。
然而现在摆在面前的难题是如何见到他。
这正中的屋子并不大,四方却分有岗哨明火而立。
大门前站着三个人,为首正中一人头戴明珠玉冠,身穿锦衣戎装,腰悬刀鞘、足踏虎头靴,清冷的月光洒在这男子面上,使他的一张脸瞧起来犹如花岗岩一般坚硬,眸中两点寒星配上犹如刀刃般的薄唇叫人一瞧便觉浑身冷飕飕的。
叶千雪依稀认得此人,他是杜怀明的侄子杜怀冲,可她不确定此人是否还记得她。不过就算记得此时此刻走出去也并非明智的选择。
叶千雪看了看这几人的位置,手中的栗子反反复复捏来捏去,她并没有把握在一瞬间就将这七人同时击倒,只要放跑了一人必定会惊来大批的守卫,届时就算杜怀明给自己解了围,可自己已然暴露,说不定就会给有心人瞧了去,对杜伯父诸般不利。
“那该如何是好?”
叶千雪眉头轻蹙,就见花圃右侧拐角转出一名侍女端着一碗夜宵就着小径向正中大院走去。
叶千雪眼疾手快屈指一弹,一颗栗子正中侍女手中的汤碗,随着侍女一声惊叫,汤碗应声而碎,其内汤汁顷刻洒了满地,不远处杜怀冲一闻异声,忙带身后二人前来查看。
那侍女只道是自己一时疏忽不小心打翻了汤碗,见杜怀冲气势汹汹地走来忙一个劲儿地低头道歉,而就在杜怀冲训斥侍女时,叶千雪正从花圃中小心翼翼地绕过前来的三人,迅速向着屋门飞快驰去,眼看临到花圃边缘,赤着双足的她骤然感到脚底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蹲伏而走的身形一个不稳也跟着向前仰倒,叶千雪顾不得疼痛忙立时用力止住去势,然而由于惯性最终还是单膝着地。
这单膝甫一着地立时又听‘咔嚓’一声脆枝折断声,低头惊顾这才发现,花圃边缘有着三五根被修剪下来的新旧月季花茎!方才脚底传来的刺痛也当是这月季上尖刺所为。
而这花茎的折断声虽轻却仍是引起了杜怀冲的注意,他猛一扭头大喝道:“什么人!”
叶千雪听着一颗心反而镇定下来,瞧着近在咫尺的正前方大门刚要发足狂奔,而就在此时却听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须臾,但听来人答道:“杜大人,属下有急事禀报!”
杜怀冲眉头一拧,仍是喝道:“讲!”
来人道:“门外来了个醉汉,说是要告御状,若不给告还要击那门前惊堂鼓。”
杜怀冲眉头皱得更深:“胡闹,即是醉汉早早打发了便是,难道你们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一个醉鬼不成?说出来也不怕丢人现眼,还想让城防那帮人看我们京兆府内侍的笑话吗。”
来人委委屈屈地道:“这……这,属下的确差人驱赶过,可来人,来人似乎有些鬼门道,像鱼一样滑溜我们几个愣是抓不住他,所以特来请杜大人亲自出马。”
杜怀冲听他说得支支吾吾,已知来人定不是普通人,思索一阵,忽又冷笑道:“呵,这么说来人很强,是故意来找茬儿了?你们到底动用了多少人?”
来人唯唯诺诺却不敢再行出声,眼下虽是冬月可脑门已凝出了汗浆。
杜怀冲见着冷笑三声再不去瞧他,竟对着屋旁防守的六人道:“你们几个且随本侍卫一道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牛鬼蛇神。”
众护卫齐声应道了声“得令”,便随同杜怀冲匆匆而去。
叶千雪见着紧绷的神经终于缓了缓,待得院内已听不到任何人声这才看了看脚底伤势略一蹙眉,随后直起身子慢慢向屋门行去。
而此刻就算她是个傻子,也知道这醉鬼是那莫少英了,一想到他最终还是看懂了自己留下的线索,这心中竟有些许喜意,再想那杜怀冲武功不弱,这受伤的脚底竟又猛地加快了几分,全然没有在意杜怀冲为何执意带走全部的守卫。
而就在这时,骤闻身后一声断喝:“站住!”
叶千雪身子一怔,回过味儿来的她立时作声不得。
身后那人冷笑道:“呵!见过赤脚的,但没见过敢赤脚闯京兆府衙门的人,门外那醉鬼想必也和你是一伙儿的吧,我故意叫走所有侍卫就是想引你出来,既然现身了,不妨就留下吧!”
叶千雪叹了口气,转过身来,轻道了声,“杜侍卫,你还认得我吗?”
杜怀冲拔刀的姿势一顿,瞧着来人脸上神情又是一愕,小半晌,却依旧冷笑连连地道:“我当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原来是叶元帅家的宝贝千金!也难怪,先是与玄真公主一起叛国,后又杀了祁阳县令孙宇立威,这次前来京兆府衙门难道还想刺杀我舅舅?”
叶千雪见他孤身前来并没有带其他侍卫,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道:“你听我说,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