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厅堂中这般局面,谢擎辉和谢贻香兄妹二人对望一眼,也不知这老者究竟是敌是友。如今父亲虽然暂时落了下风,但他却并未开口吩咐,兄妹两人一时间也只能静观其变。
就在这时,谢封轩已将自己的左手一并探出,径直抓向面前这一杯酒,竟是要以双手齐上,去抵抗老者隔空发力的那一只右掌。却不料谢封轩的左手还未碰到酒杯,对面的老者似乎早已料到,竟然也将自己的左手成爪探出,继而抢先一步隔空发力。
刹那之间,一股极强的吸力已从老者的双爪间发出,带得整个厅堂中的气息都是一紧。谢封轩再也拿捏不住手中的酒杯,顿时让这一杯酒脱手而出,顺着这一股吸力飞向对面的老者。右边桌上的先竞月见状,不禁脸色一变,忍不住低声说道:“蛟龙吸海劲?”
听到先竞月这话,谢擎辉和谢贻香兄妹两人也是脸色大变,同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却听谢封轩忽然清啸一声,继而深深地吸了一口大气。伴随着他这一张嘴吸气,半空中飞向对面老者的那支酒杯顿时微微一倾,将当中的酒水尽数喷洒出来,顺着谢封轩这一吸的力道径直飞进了他的嘴里,竟是一滴不剩。谢封轩将这一口酒吞入腹中,继而向席位上的老者躬身行礼,笑道:“多谢老师手下留情!”
那老者伸手接住半空中飞来的空杯,终于长叹一声,挤得满脸皱纹愈发深重,双眼中的目光更是老态毕现。直到此刻,他才用正眼看了对面的谢封轩一眼,用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果然是战无不胜的谢大将军。大将军既已练成如此本事,老朽哪还有能耐当你的老师,更加不该来喝你的酒。”谢封轩连忙正色说道:“谢某人不敢忘本。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那老者却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般地叹道:“人一旦上了年纪,便会无比啰嗦,再也管不住自己的这张嘴了;不仅如此,年纪越大,心肠往往也会变得越软,甚至生出妇人之仁,见不得旁人流血。所以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若是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做了些不该做的事,那也是在情理之中,并不能代表什么,否则这世上又怎会有‘老糊涂’一说?”说着,老者又自斟自饮一杯,然后起身离席,兀自往厅堂外而去,口中淡淡地说道:“今夜酒已喝过,你我缘分已尽,往后再不必相见。你好自为之罢。”
眼见老者这一连串古怪的举动,在场众人都是莫名其妙,更不知他这一番话究竟是何意思。谢封轩见这老者说走便走,当下也不留他,只是一路跟在他身后相送,问道:“不知老师今后有何打算?只要学生还有一息尚存,无论老师有何差遣,定会全力效劳。”话音落处,那老者已经一路走出了厅堂,重新回到风雪漫天的院子里,头也不回地冷笑道:“老朽这个‘叛徒’苟活多年,如今已是时日无多,乃是名副其实的入土之人。大将军有这份闲心,倒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儿女。”
说完这话,老者淡黄色的身影便已被夜色中的风雪吞没,再也不见踪影,就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然而听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当中的“叛徒”和“入土之人”两个词,却令谢贻香心念一动,顿时猜出了此人的身份。她忍不住开口问道:“难怪父亲能够提前知晓那支‘尸军’来袭,其实便是这位……这位前辈透露的消息?”
听到这话,谢封轩不禁转头望了一眼自己这个女儿,缓缓说道:“你猜的不错。此番金陵城得以保全,全靠为父当年的这位老师提前示警。”说罢,他便重新入席就坐,吩咐管家将左边那一桌素席尽数撤下,又招呼这桌的众人继续吃饭;看这举止,竟是不打算再说此事。
但谢擎辉至今还被蒙在鼓里,眼见妹妹的都已想通其中关键,甚至猜出了那个神秘老者的身份,他急忙将方才的情形从头到尾又想了一遍,这才终于醒悟过来,脱口说道:“我明白了,父亲当年也曾加入过神火教,自然认识不少教中之人。而此番西域各国兵发中原,又以一支‘尸军’偷袭金陵,所有的一切本就是神火教在暗中指使,教中之人自是再清楚不过。至于方才那位前辈,自然也是神火教中的高手,正是因为他的通风报信,父亲这才能提前准备,在长山一带剿灭那支‘尸军’。若是我猜的不错,那位前辈便是早已叛教而出的……”
谢封轩不等他将话说完,已淡淡地道:“金陵城里,有些话该说,有些话却不该说。你已经长到这般年纪,难道还不明此理?”谢擎辉顿时一愣,急忙将后面的话吞回肚子里,不敢再多说一字。左首末席的先竞月见状,连忙说道:“这位前辈一念间挽救金陵,从而将一场祸事消弭于无形,乃是真正的英雄豪杰。小侄今夜前来大将军府上吃饭,身上并无差事。”
听到这话,谢封轩忍不住哈哈一笑,说道:“我若当真有此顾及,今夜又何必叫你过来?话说我的这位老师,年轻时也是个好勇嗜杀之人,死在他手里的人更是不计其数。然而正如他方才所言,如今毕竟年纪大了,不愿见到打打杀杀的事,所才生出一丝善念。唉,况且看我这位老师的形貌,的确也活不了多长时间,既然他不愿再起纷争,那也希望他能够安度余生,图个寿终正寝。”
先竞月点头说道:“正是。”谢封轩说完这话,又自斟自饮了一杯,随后将酒杯重新斟满,向左首上席的胡老举起,笑道:“竞月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