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三。
太平公主府。
整座大宅子张灯结彩,仆人们进进出出不停地忙碌。
府里,一院落内。
几个打扮富贵的男子聚在一起侃大山,为首的男子眉开眼笑,沉浸在一片欢愉之中。
“新娘子模样极好,与四郎当真是郎才女貌啊。”
“还听说新娘子冰雪聪明,四郎有福啦。”
“哈哈,谢谢,谢谢各位郎君。”武崇行大笑着收下好友们的恭维。
“虽然新娘子脾气不甚好,但夫妻嘛,多磨合就好了。”
“这话我认同!”武崇行指着那人,不停点头甚是认可,“夫妻多多磨合就好了,不过我相信,以我家娘子原本的性格,定会夫唱妇随,我们会成为一对神仙眷侣!”
“四郎对自己很有自信嘛!有自信是好事,来,先祝贺你们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友人举起酒杯。
武崇行爽快地举杯相向。
其余人见状,纷纷举杯祝福。
一轮下来,酒壶便空了大半。
“哎哟喂,我的四郎,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喝酒,该接亲啦!”
一婆子小跑进来,连声催促。可惜人欢马叫,男子们浑厚嘈杂的声音将婆子的声音埋没殆尽。
“四郎啊!”婆子又叫了一声,“四郎——”
“来——了——”
一道身影奋力地从人团里挤出来,武崇行满脸通红,发冠稍乱。
“啧啧啧,瞧您这什么样啊!”婆子不满地边打量边感叹,“妙儿快给四郎拾掇拾掇,快快快,得去杨府了,别误了吉时。”
婆子身后的丫鬟赶忙上前帮武崇行整理,丫鬟手脚麻利,不稍多时便整理妥当了。
“走吧。”
“我、我这样成吗?”刚要迈出步子的武崇行退了回来,指着自己的仪容仪表满脸期待地问婆子。
“好得不得了!”
“真的?”
“老奴对天发誓!咋们家四郎绝对风度翩翩,无人可比。”婆子伸出手指信誓旦旦。
“我信你!”武崇行点头,大步流星欢快地往府外走去,一边开心地自语,“可不能叫三娘久等。”
身后的婆子盯着武崇行的身影,满意地点点头。
那一旁的丫鬟神色却有些为难,忧心忡忡地对婆子道:“咱们这样骗四郎,会不会不好?”
婆子瞥了眼她,“有什么不好?只要四郎和杨二娘能拜堂就成。”
“可是四郎一直以为自己要娶的是杨三娘啊,要是他知道自己娶的其实是杨二娘,不大发雷霆才怪呢,到时候吃苦的还是我们。”
婆子冷下声,“这是公主给我们的活,不得不做,能完成主子的命令才是最重要的。别怪嬷嬷没教你,做奴才勿要目光短浅,要认清谁才是主子。”
“是、是……”
…………
相隔不远的某坊。
杨府大宅亦一派喜庆,张灯结彩。
丫鬟婆子们来去匆匆,脸上皆是笑容,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
珏院。
院子里几个丫鬟围在一起跺脚碎语,语气颇急。
“怎么回事?二娘为什么不肯穿这身嫁衣?”
“现在上哪找以前那身嫁衣啊?”
“不知道,方才已经派人去卫王府了,希望那嫁衣还在。”
“唉,要是误了吉时怎好……”
嫁衣本已准备好,可是二娘突然说,她只穿第一次出嫁时穿的哪件。如此一来,弄得她们这些奴才都慌了手脚,这么突然,去哪找嘛。
屋内。
通红的绸缎贴了满屋,奢华的凤冠霞帔摆在桌上,鲜红如血,光滑如丝。璀璨的凤冠霞帔旁,是一只如白玉般的酒壶,色泽胜雪。
女子孤身一人站立在空荡的屋内,外面的嘈杂丝毫入不了她的耳,她好似已然置身另一个空间,缓缓挥起了袖子,抬起脚尖,在屋内翩翩起舞……纤纤玉指展露空中,袅袅曼妙,抬首、跳跃、转身、垂首……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熟悉的笛声,宛转悠扬,和着她的舞姿节拍,他们如此契合,好似一面重圆的破镜。
一圈又一圈,一个动作连着一个动作,她不知跳了多久,耳边的笛声一直为她附和。
呼吸声逐渐沉重,她终于止了动作。她缓缓移动到桌前,盯着桌上的酒壶,指尖一点点向它接近……
雪白的脖颈仰起,她将壶内的酒水一饮而尽,嘴角竟不自觉上扬,方才一舞让她身心舒畅,香汗淋漓,这抹笑,甚是美艳惊人。
她要她的想念,她的自由。
母亲为了杨家劳碌容忍一生,父亲牺牲了自己的爱情,长姐早不是曾经重情重义的女子,变得麻木不仁一心谋权……她不甘,她痛恨杨家,从小被定在框架内长大期待有朝一日为其所用,那么漫长的等待岁月呵,突然有一日发现它吞噬了自己的至亲之人。
她这次,决心背弃它……
不消多时……
一道丽影缓缓倒下,指尖的酒壶哐当一声随着佳人的倒落而掉落在地上,伴随厢房内婴孩蓦然惊醒的刺耳哭声。
哇——
…………
迎亲队伍总算到了杨府大门前。
新郎官从骏马上一跃而下,在众人的簇拥下跨进杨府大门。
“恭喜四郎,你可算来了。”杨寿雁打扮得一派富贵,更显美艳,言笑晏晏与武崇行说道。
“新娘子呢?”武崇行乐呵着单刀直入。
“在呢,”杨寿雁笑道,高呼一声,“接新娘。”
“大娘子——”一婆